那段记忆是我放进阿玉的身体里的,这么多年,早就和阿玉同生了,阿玉活着,记忆就不能出世,所以,阿玉才会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金乌是我的伴生兽,他们栖息在扶桑神树之上,而扶桑神树,即是远古时期的天柱。
可惜当年共工撞倒不周山后,天柱被天河之水冲垮,人间陷入一片绝望和黑暗,师傅和我说,金乌有着照耀世间万物,带给人间光明的使命,
自那以后,金乌便由我的抬撵神兽变成日兽,九只金乌,轮番任职。
而我为了不让这个秘密被人知道,自己将这段记忆取了出来封印在随身神兽阿玉的身体里。
无声的泪落下,我任由胡银皎死死抱着,整个人像失了生机与活力一样,
“阿瑶,你这样,阿玉看到会难过的。”胡银皎的声音响起,
我死死咬着嘴唇,嘴唇煞白一片。
怪不得我能从神身的识海中被胡银皎带出来,
原来是阿玉以真身进了我的识海,以身破开了识海大门,而他自己永远留在了那里,
我紧紧握着龟甲,龟甲边缘温润,触手还有淡淡的凉意。
狐狸的大掌握着我的手,他把我抱得紧紧的,我似要被他揉进身体里了,
好半晌,我才渐渐止住哭声,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我要去到扶桑神树那里,取得金乌心救阿宁。
一想到这,我使劲推胡银皎,可胡银皎一双手臂犹如铁钳一样紧紧箍住我,他的呼吸洒在我的脖颈处,凉凉软软的,我还在使劲推搡着,他的声音响起,暗哑又温柔,却带着不可拒绝的强硬:
“别动,让我抱抱你。”
我的眼睛顿时睁大,本来准备使劲拍打他后背的手不可控制地轻轻放了下去,
我深深呼了几吸后,才缓缓出声:
“你认出我了?”
他低低的呵笑声回荡在小破屋里,继而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在我的肩膀上,
“从你来到海底,我就认出你了。”他的声音低沉又压抑,可我却听出了一丝极力控制的欣喜,就像一个孩子失而复得了一件珍宝,那么地小心翼翼。
室内一片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向他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狐狸依旧死死抱着我,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我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
踮起脚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句:“我好想你。”
下一秒,场景陡然变换,狐狸这才松开我,我们十指相扣。
看着眼前的环境,我才发现,我们回到了昆仑,一时间,那些旧人旧事统统出现在脑海里,
此时,有白仙,有黄三娘,有胡蓉英,还有众多的山中精灵,
成千上万的精灵手里拿着清香,他们排着队虔诚地朝着山口的方向叩拜,而我和胡银皎正站在山头那里,
这是?
我猛地转过头看向胡银皎,他身穿着大红喜服,银色头发用一条血红的发带绑住,整个人意气风发地犹如画上走下来的少年,
我一脸惊诧地看着他们,
狐狸站在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他的手心冰凉,让我有些微不敢触碰,胡银皎敏锐察觉到我想要抽回的手,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没错,这是咱们第一次大婚的场景。你还记得。”
我苦笑着看着他,一眨不眨。
怎么可能忘,当时,胡银皎骗我喝下那杯酒,导致阿宁早产,先天不足。
“对不起。”胡银皎朝我走近了一步,“那时你虽有孕在身,但我却没有成熟到足以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是我的错。这次,我想重新给你一个婚礼,好吗?”
狐狸的声音如冰敲玉击般响在我的耳侧,更如在我心里投下一颗石头荡起阵阵涟漪。
一滴清泪落了下来,
他伸手用大拇指指腹擦干净,随后俯下身,亲吻了我的眼睛。
他的唇微凉,一如他的名字一样凉薄。
“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不是吗?”我轻轻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道,
“阿瑶。”胡银皎的淡绿眸子闪过一丝痛色,他似乎在想什么说辞,可下一刻,我重新反握住他的手:“所以我们往前走吧,往前走,才能走出新的路啊。”
我笑了笑,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使劲吻了他,胡银皎一瞬间愣神,一直以来,都是他向我索吻,而这次我主动吻向他,一瞬间让他有些不知所错了,
我亲得很用力,辗转厮磨,恨不得将这五百年缺失的亲密尽数通过这亲吻告诉他,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鼻腔哭腔里,我还是舍不得放开,不知过了多久,狐狸的身体慢慢倒下来,我才移开我的脸,
“臭狐狸对不起,再次抛下你。”我贪恋般又亲了亲他的额头,一滴泪落在他的脸上,水渍氤氲出我失魂落魄的影子。
我一刻不停掐诀念咒,周围风起云涌,下一瞬我出现在一个海岛之上,
狐狸是妖身,一进这里,就会被灼伤,在这里,他的法力用不了,我不能让他处在危险的境地,他还要照顾阿宁。
海岛之上处处贫瘠,入目可见都是干裂的砂石土壤,迎面吹来的风都裹挟着割人的砂砾,
我赤身走在地上,全身的皮肤甚至脚底已经微微泛红,传来细微的痛楚,连我的神身都觉得有碍,若是狐狸进了这里,
我丢掉脑子里面的胡思乱想,继续朝前走去,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山洞四周熔岩环绕,一只沉睡了几千年的独母兽正正立于山洞的正上方,由于他闭着眼睛,加之常年累月不挪动,身体几乎和山洞快要融为一体,
闻到我的气息,独目兽轻轻颤抖一下,随即睁开眼睛,不少巨大的石头从他的头顶掉落,落在我周围的熔岩中,溅起高高的岩浆,
我左躲右闪,避开那些灼烫的岩浆,
“此处是禁地,来者即死。”独目兽在看清我的刹那,猛地清明起来,他睁着大眼睛,四周不断有石箭石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力朝我杀来,我左右闪躲,避开那些攻击,
一边掐诀念咒一边高声道:“我乃西王母是也,尔等速速让行。”
听了我的话,独母兽一瞬间愣神,他的一双硕大无朋的独眼不停地转着,里面有无数个细小瞳孔漂浮,
“西王母乃是三山六界的正统之神,如此处,从不会被烈焰灼伤,可你,一入此处,衣服就已经被烧了个干净,你的心不纯,七情六欲深重,你不是西王母!”
我暗叹一口气,当初,我为了让独目兽世代镇守在这里,抽了他的智,只让他认西王母的一颗清净心,可如今,我以神身融了陈瑶人的意识,倒叫独目兽分辨不出来了。
“你这堕神,看我不灭了你。”独目兽说着仰天咆哮,拖着一条巨大的蜈蚣一样的身躯朝我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