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芳没有影子,她的脚尖垫着!
赵大爷一脸煞白回了家,家里赵家旺的正妻正在吃着有荤有素的晚饭。
“左芳媳妇呢?”他问,
赵家旺正妻瞥了一眼,才慢吞吞站起来,“那个不中用的,难产,生不出,已经断气丢去乱葬岗了。”
赵大爷赶紧去到赵家沟后山,左芳就直挺挺丢在那里,大大的肚子高高隆起,腿上还有绑着绳子的印记。
他连滚带爬赶过去,刚到那里,就有无尽的鲜红血液从左芳的身下溢出来,一个婴儿滚落出来。
赵大爷把浑身血红的婴儿抱起来,是个男胎,眉目清秀,好看得很。
可惜,五窍出血,早就死了。
赵大爷挖了好大一个坑,想埋了左芳母子,可任凭他怎么拽都拽不动左芳,一刹那四周阴风四起,左芳的七窍也像孩子那般流出道道鲜血来,做纸扎生意的,怎么会不明白,这是左芳死的冤,心里有怨气不肯入土啊!
第二天,赵大爷找了镇上的道士先生,开坛做法后,才将左芳母子入土为安。
只是世上的事就是那么离奇,那半灌水道士偏偏选了一块养尸地,而左芳又正好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极阴之人。
短短十年,就有了不俗的力量。
她杀了赵家旺,又杀了正妻,甚至没有放过那天冷漠旁观的奴仆们,
她还将正妻到处求神拜佛求来的孩子也杀了,那孩子今年正好十岁。
赵大爷还在痛哭流涕地忏悔,女鬼的身影也越来越不稳,
她还记得,还记得为人时那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是这位爹给的。
“她也是可怜人,只是太惨了,她太苦了,才会犯下这样的错你们饶了她吧。”
胡银皎毫无波澜的眸子眨了眨,随后一挥手撤回了困着女鬼的法阵。
“就算我放过你,你杀了那么多人,天道也不会放过你,你将那些人的魂魄拘在你的棺材里,欺凌他们,可知已经引起了地府的注意。”
“我知道,可我若是不为曹哥哥报仇,不为孩儿报仇,不为自己报仇,我心里有牵挂,断断不肯走!”
女鬼说着,颤颤巍巍从怀里拿出一截漆黑的小棍子,她小心翼翼捧着,像是拿着世上最贵重的东西。
“我可以放了那些人,接受你们的处置,你能护我孩儿吗?”她仰着头,满脸血泪看着胡银皎。
胡银皎注视着她手上的一小节腿骨,似乎还在犹豫,
“我帮,我帮你,我会把孩子送去佛寺,他在佛前聆听,必是个有慧根的,他很快就能投胎转世!”
我上前一步,拿走女鬼手上的腿骨,小小一截,还不足我的手指长。
狐狸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女鬼依依不舍地看了我手中的东西最后一眼,起身对着我们拜了几拜。
“左芳拜别各位,左芳不求来生,亦不想满身血孽下地狱,求各位给左芳一个痛快。”
她匍匐在地上,我才看清原来她的身形那么瘦小,就像个十六岁的孩子一般。
胡银皎掐了请神诀,召来了柳一是。
柳一是听令,当即化出青蛇真身,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将左芳直接吞了下去。
如她所愿,她没有了今生,也断了来世。
那老大爷跪在一边观摩了全程,一言不发,他知道一切都是因果。
因果罢了。
老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地跪在地上,随后转过身体,朝着我郑重地拜了又拜。
在这之后,胡银皎又拜托老头为我再做一个纸扎人,老头似乎精神很好,他不眠不休,一晚上赶了出来,这一次,这个纸扎人没有被点亮眼睛。
我也没有闲下来,趁着胡银皎烧纸人的时候,给老头叫了魂,至少,他以后不用疯疯癫癫,他还有时间将纸扎手艺传给下一个继承人。
随着最后一缕火舌将纸人吞噬,赵家沟第一声鸡叫响起。
元岁从外面进了来,一眼就看出赵家已经干净了,可即便鬼走了,还有不少的祟残留,他张罗着清了清残余的邪祟,从老头手里拿走了两万香油钱,才拉着我们出赵家。
路上,我问胡银皎,为什么左芳宁愿断了来生也不愿意下地府和曹玉相见?
狐狸的眉眼深沉,“或许,她不愿意让曹玉见到她现在的样子吧。”
一身血腥一身污秽的样子。
...
我们谢绝了刘大娘邀请我们再住几天的请求,只因为狐狸说要去帮黄三娘处理事情。
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阿瑶,她救了你。”
“这件事很棘手吗?”
我记得很久之前上昆仑,黄三娘就提过这件事,不过被胡银皎拒绝了,现在因为她救了我一次,就要狐狸帮她做一件事!
如果这件事很棘手并且对我们没好处,我怎么也不愿意让狐狸涉险。
“还好,只是杀一个凡人罢了。”
即便此刻在元岁的车上,我也忍不住放大了声音,“杀人?!”
“杀人是要遭天谴的,何况你本来就是出马仙!你怎么能知错犯错?”
狐狸淡淡地看着我,淡绿的眸子闪过一丝暖意,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轻轻开口,语气亲昵:“别这么激动,也可能不是人呢。”
这次的地方很远,在黑龙江附近的一座山村。
为了节省时间,胡银皎带我坐飞机,和元岁约定好碰面的地点,我们就分道而行。
胡银皎现在也是有身份证的“人”了,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身份证,但看到他每次都和我一起出门,提着行李找座位的时候,我都感觉他是在真真实实和我一起生活,
是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真实的幸福感。
飞机缓缓飞上天空,犹如一只穿破云层的昆鹏!机舱内有乘客窸窸窣窣发出的声音,也有空姐推动餐车发出的声音,
虽然不大,但有一种烟火气,我喜欢这种烟火气。
我眯了眯眼睛,想要睡一会,可不知为何,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我想要睁眼去看,可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废了老大的劲,沁了满脸的汗,才将将睁开一道缝,一瞬间,舱内金光四射,
四五个穿着金甲,头戴金盔的“人”站在机舱内,舱内其他人似乎也陷入了沉睡,没有一点声音。
那些金甲人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缓缓移动,注视着舱内的每一个人,胡银皎呢?
胡银皎不在我的身边了?
我正想着,其中一个金甲人瞬间闪现在我的面前,他居高临下审视着我,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我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一些泛着古朴气息的画面碎片如潮水般涌进我的脑海,
孩子,救,修炼,之类的字眼在我脑海中响起。
同一时刻,那金甲战士轻微后退了一步,他的神色不变,却在接受其他金甲战士问询的目光时,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霎那间,整个机舱又恢复了那种烟火气。
我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发现胡银皎明明就在我的身边。
“你刚刚离开了?”我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