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那团白光吸引,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活生生的狐狸站在我的面前,我捂着嘴,一滴一滴的泪水掉下来。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那个小孩握着拳头,闭着眼睛。
胡银皎走到山崖间,迎着风站着,他一眨不眨,眉头甚至都没皱一下,就直接把手里的孩子丢了下去。
我的呼吸都暂停了,还没奔过去,胡银皎就已经化成了一只银狐朝崖下奔去,还没平复呼吸,我看到化成狐身的狐狸嘴里叼着孩子朝地下宫殿而去。
在宫殿内,胡银皎化成人形,他眉眼冷峭,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轻轻拔下孩子的一根头发,他捏诀掐咒间,半幅魂魄被他硬生生剖了出来,注入到孩子的一丝头发里。
那根头发不断变化,最后变成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子,和我的孩子一模一样。
胡银皎把我的孩子放进西王母棺椁旁的另一个棺椁内,抱起那个假娃娃出了地下宫殿。出去宫殿做什么我自然一清二楚,去见围住昆仑的天将,去给那些天将一个退兵的交代。
他走后没多久,我的孩子就开始大声嚎哭起来,他的气息在空气中不断流转,不停地绕着西王母的棺椁,丝丝缕缕往棺椁内飘去。
沉寂千年的西王母居然皱了皱眉头,
我的孩子,居然唤醒了西王母?
我的内心震颤不已,很快胡银皎就回来抱走了孩子,西王母也在不久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带着孩子去哪里?
我赶紧跟着胡银皎的脚步走出去,只见狐狸很小心地抱着孩子,他甚至还不会抱孩子,他的动作很笨拙,却很耐心仔细地护着孩子的头颈。
孩子在他一回来,就没哭了,闻着他身上的气息,靠在他的心口呼呼大睡起来。
胡银皎踩着云,往西北方向飞去。
他停在一座山下。
还没站稳,就出来无数穿着长袍的精怪。他们拦住胡银皎,不要胡银皎上山。
任凭胡银皎如何自报家门,如何说话都不肯。
无奈之下,狐狸只好把孩子放在一边的草堆上,和那些精怪对战起来。
精怪们虽然灵力低微,但他们善于用毒,那些毒气毒雾沾到一点便皮开肉绽。
狐狸知道钟山不能硬闯,一连好几天都是点到为止的打斗。
狐狸满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除了脸上看起来白净,身上全是斑驳的伤口。
我看得心疼极了,眼泪不停往下掉。
怪不得那时候,狐狸总是很少过来陪我,每次都说有事。
是真的有事,他没骗我。
我继续看着,第七天,狐狸还在和那些精怪缠斗,放在一边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他的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响亮的哭声传得很远很远。
忽然,一个老头出现在孩子的身边,他满头的白头发,胡须都花白了,一身黑色绣柏文的长袍,他看起来慈眉善目,笑呵呵地抱起我的孩子。
“谁家的孩子在我大门口哭得这么伤心啊?”他笑得见眉不见眼,逗弄着孩子。
那些精怪一看到老人,立刻收起兵器老老实实站着,
“钟仙人。”胡银皎走近两步,看着老头,
“冒昧来此,是有要事想求,想恳请钟仙人发发慈悲,救救这孩子。”
那被唤作钟仙人的老头,头也不抬,他的声音浑厚带着无尽的力量,“老头子常年闭关,最近一次出关还是三百年前,这一次一出来,就捡到一个娃娃,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缘分。”
一听这话,一向高高在上的狐狸双膝一弯,作势要给钟仙人跪下,可一道力量拉住他,他跪不下去。
“我说了这是我和孩子之间的缘分,无需你跪。”
胡银皎朝老者拱了拱手,深深地看了一眼孩子,转身离开。
原来,狐狸没有骗我,他真的把孩子放在了钟山。
我反复询问,反复试探,胡银皎都没有骗过我,他真的把孩子放在了钟山,是我,是我不信他。
我站在一边,哭得浑身颤抖。
我看着一身伤的狐狸强撑着身体回到昆仑,又顺道去到人间给我买小玩意,心里翻涌着一阵阵的酸涩,我为什么不信他?为什么不信他?
我好想抱抱他,抱抱活生生的狐狸,抱抱一直不被我信任的狐狸。
一团迷雾袭来,我重新回到了现实,我看着无涯之滨的一切,这里是胡银皎想要守护的地方。
我迎着风站起来,发丝一阵阵飘动,我想要守护这里。
守护胡银皎守护的地方。
我的眉眼如刀,看着雾渊,“你的目的达成了,狐狸死了。你怎么能活?”
我说着,手里瞬间出现一把长剑,一块玉牌方方正正镶嵌在把手那里,萦绕着一缕熟悉的气息。
是胡银皎的玉牌。
那块玉牌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长剑上?
一边的胡蓉英见状,怔怔开口,“想必二弟是爱你入骨。这块玉牌是从小就在他身边的东西,他从不离身,如今在你的剑上,是二弟将玉佩给了你,护着你。”
我猛然想到那次偷偷潜进大狱,误入水里,是玉牌里传出的气息将我的腿治好。
所以,狐狸,你一直都在护着我?
我已经干涩红肿的眼睛又沁出泪来。
我那时还在想我对了还是错了,如今,我找到答案了吗?
是不是爱本身没有对错之分的?
是我太执着了,执着于想要知道真相,执着于他到底爱不爱我。
我伸手将脸上的泪抹去,伸出长剑指着雾渊,
雾渊依旧挑着眉,弯着嘴角看向我,“这就想要杀我了?胡银皎杀你这件事,你就不想知道真相了?”
我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也不是愚不可及。
狐狸对西王母的态度,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大概依稀猜测了一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信你,我信你说的,狐狸杀过我,并且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杀了我,所以狐狸现在死了。所有背叛我欺骗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下一个就是你,雾渊。你欺我,瞒我,拿我做棋子,你也该死。”
我一步一步走向雾渊,眼睛里不带一丝感情。
“既然这样,那你就杀了我吧,只是你不要后悔就行。”雾渊伸长脖子,似乎在等着我往下的一剑。
我咬紧牙关,高高扬起手,手上的长剑闪过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