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傅帝渊按了什么东西,车里忽然响起来有节奏的钢琴声。
乔歆竹是个音乐白痴,她对这些除了“好听”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东西来,因此,她对会乐器懂音乐的人无比的羡慕。
总觉得他们那些人带着些沉淀下来的贵族气息——总之,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傅帝渊却似乎很沉浸于黑白键中跳出的一个接一个的音符。乔歆竹眼眸微动,换了个坐姿,微微侧开背对着他。她眼中的亮光隐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黑。
乔歆竹的脑袋抵着座椅靠背,低低呢喃地询问他,“你会弹钢琴?”
“怎么了?”傅帝渊察觉到乔歆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微蹙着眉头问她。
“没什么。”她故作轻松,语调里带着陌生的笑意,道,“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我不会,承锐会。等他回来让他弹给你听。”
“弹了我也听不懂啊……”乔歆竹自嘲的浅笑一声。
旋即又听到傅帝渊说道,“他不是你老师吗?怎么,没有教你弹钢琴或是欣赏钢琴曲?”
傅帝渊这话问得着实有些阴阳怪气,他明知道傅承锐并不是乔歆竹这方面的老师。
乔歆竹缄默,刹那间,车中的钢琴声显得更加的清晰。如同急骤的暴雨,有力的雨滴砸落在她的耳膜上,紧紧地抓住她的听觉不肯松手。
她又坐直了身子,打趣着回了一句,也带着些阴阳怪气,“太穷,实在是没有别的什么闲钱去交钢琴班的课程钱了。”
“你们俩什么关系,也要交钱?”傅帝渊的话,乍一听不软不硬,却像是一瓢冬日的冷水一般朝她的脑袋上倾倒而来。
乔歆竹的眸子又暗了三分,心中被激起的不悦不由自主地化成了口无遮拦冷呛,“要不你来教我,记得学费收便宜点,毕竟我穷。”
傅帝渊闻言,脸色变得铁青,乔歆竹明知他不会弹钢琴,还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膈应他。
“行啊,等我空下来了,一定教你,至于学费……到时候你看着给就好。”傅帝渊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听上去漫不经心的像是玩笑话,但实际上却像是重重的铁锤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乔歆竹的心头上,她总觉得——傅帝渊当真了。
这下子,乔歆竹是恨不得用封条将自己这张口无遮拦的嘴给封上了,紧紧闭上了嘴巴后,车里只剩下了如细流般温柔的钢琴曲的声音。小竹似乎是困了,蜷缩在傅帝渊和乔歆竹两人的座位中间,酣畅舒适地踩奶。
转眼,车窗外的街景渐渐转变为自己熟悉的模样,代驾司机在公寓门口放慢了速度,余光透过后视镜望向了在后座上拿事的傅帝渊,问道,“请问要开进去吗?”
“开进去。”
“不用了。”
两道不同的声音一同在车里响了起来,司机左右为难,对乔歆竹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油门一踩,车轱辘已经往里滚了进去。
“……”见状,乔歆竹缄默不语,便也不再和傅帝渊争个你死我活,睡眼惺忪,眼皮子也几乎要支不起来,时不时地打着架。
“到了。”几乎是傅帝渊的声音刚一落下,轿车就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乔歆竹还残存着意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打走自己的瞌睡,她连忙松开了安全带,拉开车门应道,“那你早点回去,明天见。”
她一把拎上自己的包,说着就往单元门的方向跑去。
傅帝渊摇下车窗,看着乔歆竹一步三回头地走着,旋即娇小单薄的身影淹没在转角口,他这才收回了目光,摆正了视线对上了代驾司机略显尴尬的视线。
“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傅帝渊静默了一两秒,随之回答了他的问题,“就到这吧,你可以下班了。”
傅帝渊说着,拿出手机给代驾负责人打了个电话,代驾司机听他与自个儿老板的谈话,见他出手阔绰,连声道了谢,忙不迭地就下了车,迅速麻利地从后备箱中取出了自己的折叠小电驴,“嗖——”的一下子离开了这里,往回走去,等待着下一单的安排。
——
乔歆竹上楼,没有听到楼下车辆开走的半点动静,不免地有些奇怪,拉开客厅的落地窗前的窗帘,往楼下探了探,果不其然,傅帝渊的车子还原封不动地停在单元的楼下。
她紧了紧眉头,一点儿也摸不透傅帝渊心里在想些什么,轿车里的灯忽地亮了起来,乔歆竹眉头动了动,心说,这人不回家是想就在车里待一夜吗?
“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里想男人呢?”一旁的卧室,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门,蓝卉橙打着哈欠手里端着一只空了的水杯,说着就要凑过脑袋往窗帘外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让乔歆竹这么魂不守舍。
“唰啦——”一道干脆利落的声音在蓝卉橙耳边响起,眼前闪过一道残影,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乔歆竹已经紧紧拉上了窗帘,俨然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
“难不成真的有男人追到楼下来了啊?”蓝卉橙倒了杯水,朝乔歆竹挤眉弄眼着,“诶,你脸红干什么?被我说中了?”蓝卉橙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激动得瞌睡都烟消云散了。
“没有,你别胡乱猜测了,准备洗洗睡了,明天我要去接我老师。”乔歆竹抿了抿唇,连忙眨了眨眼试图将傅帝渊伏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丢在脑后。
“傅承锐要回来了?”蓝卉橙惊得手中的水杯差点都拿不稳,“那傅帝渊该怎么办!”
“……”乔歆竹盯着她看了三四秒,才缓缓地启唇说道,“什么怎么办?快收起你那些想法吧!”
乔歆竹说着,眼神有些躲闪,打了个瞌睡独自呢喃道,“困死了 困死了,晚安了卉橙~”
蓝卉橙见乔歆竹往她卧室的方向走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窗帘往下看去,自言自语道,“果然……”
乔歆竹拿上睡衣,洗漱了一番回到了卧室,在黑暗中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今晚的风,不时撞击着窗户,黄牛似的嚎叫着,像是成了精似的,越嚎越大声。
乔歆竹终于躺不住了,点开了床头的小灯,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给傅帝渊发了个信息:[你到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