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没走呢？”病房的门忽然从里面推开，傅子亿一抬眼就对上林夕充满了嘲讽的眼睛，“没走也好，待会儿也不用自己打车去警局了，跟着警车一块儿去吧，还能省几块钱。”
傅子亿警惕地盯着她看，将林碧芬护在了怀里。
此番举动反而招来林夕的一阵轻笑，“没必要这样护着你妈，我难不成还会当着那么多警察的面寻事滋事吗？”
林碧芬似乎被她的笑声刺激到了，一直低着头看地砖的她忽然也抬起了脑袋，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落在林夕的脸上，“你这个贱人！”
傅子亿闻声，连忙拦住了林碧芬，若是他不及时阻止，寻事滋事的不是林夕，反倒是成了林碧芬了。
“妈，你冷静点！”傅子亿将林碧芬摁回椅子上，在她耳边低语提醒道，“这旁边可都是警察呢，你可不要冲动行事。”
林碧芬这才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紧咬着牙齿对傅子亿耳语，“是那个贱人，那个贱人故意刺激我！”
“我知道，我知道。”傅子亿不知道林碧芬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那么轻易就能被人激怒。
林夕在一旁，虽然听不见他们两人的对话，却将他们的表情看得真真切切的，她嘴角一凌，对着林碧芬摆了摆手，“傅夫人，我先陪警察去取行车记录了。傅少爷，好好照顾你母亲啊~可千万别让她受太大的刺激，年纪大了可是受不得刺激的。”
听着林夕的冷嘲热讽，傅子亿深知自己不能发作，不然林碧芬一定也会来掺一脚，于是他只能咬碎一口银牙往自己肚子里吞，“知道了，傅夫人。您去，我就不送了。”
“有点长进。”林夕轻轻撂下四个字，领着警察就离开了病房门口。
“傅夫人说，你们可以离开了。”跟着从病房里出来的警察，对着林碧芬和傅子亿说了一句，傅子亿如释重负般地抬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你说什么？”
于是警察又重复了一遍，这一会儿，傅子亿是听清了，连忙扶着林碧芬就往出口走去，“妈，我们走。”
经过这么一闹，林碧芬的腿都软得许多，还是傅子亿半扶着带她上了车。
警察刚将行车记录调出来，就接到了局里的电话，“老大，乔白欣一直说要给她老公和婆婆打电话。”
警察想起刚刚被他支走了一男一女，冷哼一声，回答，“让她打，我倒要看看她还想玩什么把戏。”
“行车记录已经弄到手了，这件事情要是有了石锤，她无论给谁打电话都翻不了身。”警察看着手里的玩意儿，眼尾微压，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故意伤人还那么能蹦跶的人。”
——
傅子亿前脚刚带着林碧芬上了的士，后脚她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谁啊？”林碧芬十分敏感，还不等傅子亿将手机拿出来查看，她就已经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地往傅子亿怀里看。
傅子亿坐稳了身子，帮着林碧芬扣好了安全带，这才拿出手机看到是一串陌生电话，“不认识？”林碧芬低语着，扫兴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说道，“看来是什么骚扰电话，你直接挂掉吧。”
不，不是的。林碧芬只看了一半，另一半被他挡了许多，上面的认证识别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帝都公安”四个大字。
“我，我还是接一下吧。”
“随你。”林碧芬阖上眼小憩，轻飘飘地说着。
傅子亿怕林碧芬被吓到，没有将这通电话的来历说与她听，而是含糊其辞地接通了电话，听着电话里传来乔白欣的声音，他的心怔了怔，但他怕林碧芬追问，应话也只有“嗯”、“好”，“行”几个语气词。
对面传来警察催促的声音，傅子亿猜想大约是乔白欣的通话时间到了，便也不再挽留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乔白欣居然让他去救她？居然说是乔歆竹害了她？
傅子亿原本还对她有所情分，想着不会按照林碧芬的提议直接将她放弃。但听完这一通电话，他却下定了决心，当孩子被她亲自捂死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直到今天他才反应过来——
和他共度了这么多年的妻子乔白欣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
如此会颠倒黑白，如此的是非不分。
太可怕了，或许和妈说的一样，她就是一个煞星。
“妈。”傅子亿将手机关上，重新揣在了口袋里，侧目瞧见已经打着微鼾的林碧芬，低喃道，“我好累啊……”
林碧芬闻言，徒然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紧张地看着傅子亿，哀求道，“子亿，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妈妈可只有你了！”
傅子亿吐了一口浊气，靠着座椅靠背轻轻晃了晃脑袋否认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想清楚了，是时候该放弃了。”
林碧芬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对于傅子亿此番言论的认同感好一会儿才涌上心头，她用力地点着脑袋，称赞着，“想清楚了就好，想清楚了就好！”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林碧芬绝不是好糊弄的，刚兴奋没多久，立马就找回了理智，不解地望向傅子亿，问他。
“就事情挺多的，刚刚这一阵功夫，把这些年的事情都过了一遍。”傅子亿不敢看林碧芬，他害怕自己会被她一眼看穿，他侧目，盯着车窗上的黑色薄膜看着，“尤其是想到了孩子……”
提到那夭折了的孩子，林碧芬也呼吸一滞，胸口也像是被一股郁气堵住了。
“师傅。”林碧芬捂着心口，吃力地喊了声司机，“能不能开一点窗户，我有点难受。”
“好。”司机听到林碧芬这样说了，半点不敢耽搁，连忙按下按键，打开了她这一边的车窗。
傅子亿听着，心里更是难受了几分，他清楚她是为何而难受。
那个孩子，如果健在的话，或许他们的生活不会那么痛苦。
“其实，说来也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那些人也不会找上门来……”傅子亿的声音愈加地低了下去，听得林碧芬的心脏一揪一揪地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