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然停在了乔歆竹公寓的楼下。
天色渐暗，城市上空的繁星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
公寓楼下的路灯放肆地亮着，时常有飞蛾和飞虫冲它扑去，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车厢里一片黑暗，室外的路灯也被车窗上的隔膜挡得一点儿不剩。
角落里，傅帝渊盯着两个女孩手里提着大袋小袋，并肩从他的车身旁擦过，还好他这车不算高调，并没有引起她们两人的注意，女孩的议论和欢笑声不时传入他的耳畔——似乎，在黑暗中发现了一颗闪闪发光的繁星……
恍惚间，他似乎还能听到乔歆竹在他耳边说话，声音时而如急得跳墙的兔子一般，好像要将他的肉给咬下一口似的；时而如刚出生的奶猫，温声细语，好像一片从天上缓缓摇曳下的羽毛，轻轻地落在他的手心。
傅帝渊抿了抿唇，手里拿着从傅时那儿没收来的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开合合。
直到视线落在的那个窗户泛起了明亮的灯光，他才收起了打火机，发动了轿车往老宅的方向驶去。
楼上，乔歆竹的手拉着两边的窗帘，久久没有动作，里头传来蓝卉橙的催促声，“歆竹，你拉个窗帘怎么这么慢呢，快点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乔歆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唰”地拉上了窗帘，对着在厨房整理的蓝卉橙说道，“来了！”
“刚刚在看什么呢？”蓝卉橙整个人的脑袋埋进了断了电的冰箱里，一边用铲子铲着里面的碎冰，一边吃力地问她。
“没什么，楼下有一辆车很奇怪而已……”
“哪儿奇怪啦，你这个就是多疑！快点把盆子拿过来，冰都铲碎了。”
——
傅帝渊回到家时，他们才刚刚吃完，老宅的佣人有条地收拾着桌面上的碗筷和餐后剩饭。
“还知道回来啊？”傅帝渊才进玄关，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就听到了老太太带着浓浓不满的声音。
傅帝渊搭着腔，轻轻应了一声，“嗯。”
傅老太太扶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多说两个字是能要了你的命吗？”
“在外面吃过了？”老太太盯着他看，傅帝渊垂眸答道，“吃过了。”
说着走着，就坐在了傅老太太的对面，抬眸瞅了眼和她紧挨着坐的傅时，“动作还挺快。”
傅时憨憨笑了两声，只是这笑声只敢藏在自己的喉咙里，不敢太过放肆。
傅老太太见状，“都打算追女孩子了，就不要这么凶了！养成温柔，要从身边的家人开始做起！”
她嬉笑着，像是在哄三岁小孩一般哄弄着傅帝渊，“乖，重新说一遍~要多夸别人的优点。”
“无聊。”傅帝渊说着，直起了身子，丝毫不讲技巧地一口闷掉了刚泡好的红茶，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扯开了领口紧紧束缚着的领带，“我上去了。”
“嘿！”傅老太太指着傅帝渊，却一脸堂皇地看着傅时，“教他怎么追小姑娘他还不乐意了嘿！你看你那德行怕是得追个十年八载才能把人家娶回家。”
“对了，二叔。“傅时眼看傅帝渊要消失在视线里了，连忙喊住了他。
“什么事？”傅帝渊定在了原地，在楼梯口看向了傅时。
“三叔刚刚打电话过来了，让你回来给他回个电话。”
傅帝渊闻言，静默了一会儿，眼眸微垂，掩去眼中那些意味不明的情愫，暗暗地回答道，“好的，知道了。”
他继续迈腿往上走了两步，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看向了老太太，“奶奶，“不要再热衷于‘月老’这个角色了，以后配对错了，只会给人带来尴尬。”
“不会是……”傅帝渊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傅老太太人活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
当下瞳孔一缩，磕磕绊绊地说不出一句话来，连忙从桌上端了一杯温水“咕咚咕咚”地灌下肚子，试图压下心头那份震惊。
——
“最近情况怎么样？”傅帝渊靠在卧室的沙发上，颀长的双腿交叠着。室内的一角，只亮了一盏橙黄色的暖色调的灯光，异常柔和地打在了他的半边脸上，如此一来，将挺拔的鼻梁和精致干净的下巴以及脖上滚动着的喉结勾勒得更惑人了些。
“和以往差不多，今年的春天比往年要来得早些。”
傅承锐说完这句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电话的那头只有他冗长的呼吸声，傅帝渊勾了勾嘴角，“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没必要还酝酿一下，怎么？想带我欣赏一下被批评之前平静无风的海面？”
“哪有人敢批评你。”傅承锐无奈的语气中夹着轻微的叹息。
“有啊……”傅帝渊听这问题，不由有些怅然，“你的好学生，可会批评我了。”
“就因为这个，然后你批准她辞职了？”
“说来话长……倒不如说是她自己逃跑的。”
“哥，”傅承锐郑重地喊了他一声，“不是我夸张，她的能力真的在我之上，我知道你是一个惜才的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类似这种的话，你已经说了两遍了。”
“说千遍万遍，似乎也不多。”
过了许久，傅帝渊才从嗓子眼中挤出三个字，“知道了，”顿了顿，旋即才补充说道，“我会好好想想的，你早点休息，时间不早了。”
“今年中秋我会回来过。”
傅帝渊拿起茶几上的水喝了口，“挺好的，那你……”
“怎么了？”
“没什么，我会尽快让乔歆竹回来任职。”傅帝渊的嘴角蓄着一丝轻轻浅浅的笑意，双眸阴影挡着，翻滚着的情绪更加的意味不明。
“嗯，晚安。”傅承锐轻柔地应了一声，傅帝渊也回了一声，“晚安。”
两人便结束了这通电话，傅帝渊静坐在沙发上，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中映着他的面孔，他冲着“他”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道，“他一定很喜欢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