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停云的脸上已经有了很明显的不耐烦,可是清河郡主选择性失明,继续道:“我们多难得才会遇见,只是想多陪陪你。”
“我不用陪。”
孟停云此时冷着眉眼,像是染了一层寒霜,这大热的天都让人觉得寒气逼人,可这个清河郡主偏生不太懂察言观色,她嘟了嘟嘴,显得极为委屈,林旭已经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来打圆场:
“清河郡主,我们殿下呢连日奔波已经是十分疲惫,要不你让她歇几日再来?”
清河郡主见诚郡王这么说,也不好再强留了,极不情愿地道:“好吧,那停云哥哥你好生歇着,若有事派人去隔壁有凤来仪传个话就成。”
孟停云本不打算理她,但他知道只要他不应她便会一直站在这里,所以不情不愿地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嗯”字。
清河郡主总算走了。
孟停云紧绷的心也开始慌乱起来,方才沈惜禾的眼神他看的一清二楚,她一定是生气了,但是清河郡主和孟停琛是一道来的,若是他不应付她,孟停琛很快便会知晓,到时候他俩一起来才叫人更加头疼。
林旭和逐剑都已经识趣地离开了。
孟停云扭头看了下四周,确定没人了,这才一步一步蹭到沈惜禾的房门口,先是推了推门,果然房门纹丝不动,显然已经被她从里面栓上了,他无奈叹息,只得轻轻地敲门,可是瞧了许久里头都没动静,他又不敢用力,生怕惊动了其他人,到时候都出来看他的笑话。
孟停云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只能鬼鬼祟祟地站在沈惜禾的门口,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一般。
不知道站了多久,林旭轻飘飘地站到他的身后,轻声道:“客栈后头是一片湖,那后边没人去,这天她的窗户应当是开着的,你可以试试。”
孟停云感激地看他一眼,转身就咚咚咚地下了楼。
沈惜禾一直靠在门边,听见急匆匆下楼的声音,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这个该死的孟停云,难道这么晚了还去找那个清河郡主?
沈惜禾这么一想,瞬间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男子这么折磨自己。
越想越憋闷,她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菊花茶,一连灌了好几杯,最后肚子有些撑了才停手。
她开始有些后悔,方才是不是晾他太久了?还是他失了面子生气了?
毕竟他方才对清河郡主的态度她可是知道的,如今她也开始懊恼起自己对孟停云的态度来,真是恨死自己了,所以听到窗口有动静时,她第一反应便是有刺客,一定是趁机将孟停云骗走了,然后来行刺她。
如今沈深深不在她身边,逐剑又寸步不离地跟着孟停云,眼下能护着她的几乎是没有了。
这么一想,就开始警惕起来,她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只能静观其变,将身子隐在床尾,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因客栈后头是一个湖,又是夏日,回来时湖里荷花盛开,蛙声一片,她索性就将窗户开着了,这会倒是让对方有了可趁之机。
但是这么猫着许久,也没见外头有进一步的动作,沈惜禾想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索性撞着胆子就往窗户走去。
快要到窗口时,她驻足凝神听了一会,确实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方才是自己听错了?并没有什么人?或许只是风声制造出的一点动静?
这么一想,她抬手便要去拉开窗户,下一刻就被突然大开的窗扇“当”地一声呼在了脸上。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而那个翻窗而入的人这才看到沈惜禾被他撞地摔倒在地,捂住口鼻一脸痛苦地喘着粗气。
孟停云大惊,赶紧冲过去扶沈惜禾:“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翻窗进来看看你。”
沈惜禾原本还在自责,被他这么粗鲁地撞翻在地,现在只觉得头晕眼花,手掌心里一片黏糊糊的,她一把推开孟停云,抬手一看,整个掌心红彤彤的,沾染了一片血迹。
孟停云也看见了,他吓地心猛然一颤,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一脚将门踹开,直奔胥子瀚的房间。
胥子瀚正在给周秋芸写书信,被这突如其来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手上的笔一抖,一滴浓墨陡然掉在宣纸上,瞬间印染开来,正好将那个“想”字挡了大半去。
“子瀚,快来救人。”
不等胥子瀚发作,孟停云已经先喊出了口,胥子瀚此时见他抱着沈惜禾,素白的长衫上也沾染了大片血迹,跟他计较的心思也没了,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让孟停云先将沈惜禾放到床上。
沈惜禾只觉得脑门疼,耳朵有轰鸣声,然后就怎么也止不住的血往下流。
她一把拽住孟停云的袖口,气若游丝道:“我是不是,快,快死了?”
孟停云闻言也跟着紧张起来,着急火燎地看向胥子瀚:“你快点,给她瞧瞧要不要紧,都怪我翻窗户进来将她撞倒了,看来撞的不轻。”
胥子瀚一把拉过他,侧身坐到床边上,给她诊诊脉、翻翻眼,最终叹息道:“确实严重,就算命保住了,说不准日后会变成傻子。”
“什么?”孟停云闻言跳了起来,这时他只想杀了自己,为何要如此冒冒失失地去翻窗户,为何不在门口多等一会,将她害成这样,他后悔莫及。
“你给我想办法,一定要将她治好。”
胥子瀚耸耸肩:“尽人事,听天命,我又不是地府的判官,这活不该交给我。”
“那边去你家,你爹不是号称能活死人肉白骨吗?”
孟停云方寸大乱,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心中一阵懊恼。
胥子瀚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再逗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扯了扯他的袖子:“好了好了,我逗你玩的,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外伤,休息几日便能大好了。”
孟停云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一把拽住胥子瀚的衣领,横眉冷对道:“你个混蛋!”
见胥子瀚笑地一脸欠揍,孟停云一把将他推开,赶紧趴在床边上看沈惜禾,一把拉过她的手:“还好,还好,没事。”
胥子瀚给她做了伤口清理,鼻子的血也止住了,但是脑门上却留下了一大块淤青,瞧着有点滑稽。
胥子瀚是全程忍住笑再给她治疗,孟停云一直阴沉着脸看着他,只要他一个不小心弄疼了沈惜禾,他立即一脚踢过去。
沈惜禾被他弄的哭笑不得,为了避免胥子瀚再受牵连,只好替他说话:“你干嘛,动手打医者是不对的。”
孟停云从鼻子里哼了哼,这才云销雨霁般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沈惜禾。
胥子瀚做完这一切,受不了两人眉来眼去,忍不住下了逐客令:“人没事了,你们是不是该回自己房间了?”
孟停云扫了一眼他的房间,一脸嫌弃地将沈惜禾大横抱起。
如今这些动作做的多了,沈惜禾也渐渐习惯,从原先的脸红到现在的淡定自若,倒是旁人有些受不了了,胥子瀚赶紧别过脸去,一脸非礼勿视的神情。
回房间的一路上孟停云都在酝酿着要如何解释,可是想了千百种说法最后一种也没派上用场,沈惜禾竟然轻飘飘地就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她不提,孟停云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去提,他看着脸部有些红肿的沈惜禾问:“明早想吃什么?我让店家提前准备。”
“想吃鸡汤面。”沈惜禾脱口而出。
孟停云见她这么肯定,想着要将功补过,立即道:“这个我亲自给你做,到时候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会做饭?”沈惜禾挑了挑眉,有些不信,想起上回自己亲自下厨闹出的笑话,她猜测孟停云同她相比也定然是半斤八两罢了。
孟停云一脸宠溺,笑着道:“我可以为你学,就从这一刻开始。”
“古人又云:君子远庖厨,何况你身份特殊,这,不太好吧?”沈惜禾有些犹豫,毕竟孟停云是男子,又是男子里的佼佼者,哪有让他下厨的道理?
“为你,做什么都值得,也无可厚非。”孟停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沈惜禾脸上有伤,被他一碰疼地倒吸一口凉气,孟停云吓地赶紧收回了手,连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
沈惜禾轻笑,虽说眼前这个男人尊贵无匹,但是能为她纾尊降贵她还是有点小窃喜的。
后来他在孟停云的轻哄中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经是天蒙蒙亮,她的房间里点着的安神香早已燃烧殆尽,只残留了一丝香气,而孟停云也不知是何时走的。
沈惜禾起身,刚想去揉眼睛,猛然想起来脸上有伤,只得悻悻然地放下手。
与此同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孟停云蹑手蹑脚地进来,见她已经坐在床上,愣了一下,赶紧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笑嘻嘻地道:“鸡汤面我已经准备好了,正想着等稍微凉一些再叫醒你呢,既然醒来,快过来尝尝。”
沈惜禾闻言,好奇心顿起,这堂堂皇长孙当真会下厨?
可是当她站到桌前,看到那碗面时,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
“这,就是你做的,鸡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