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进屋说。”张明领着沈惜禾一路进了后院书房,路过张远时,沈惜禾仍是礼貌地打了招呼,张远依旧神色淡淡,不辨喜怒。
“明叔,我长话短说,我是有事要拜托您。”沈惜禾开门见山,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安排。
张明闻言也知晓事态的严重性,赶紧接话:“小王爷请说。”
“元庆被押解进京,市舶司一职暂且空缺,还请明叔能上任,我另有要事要办,需离开西陵一阵。”
“你这是要去哪?”张明惊讶,在他的印象中沈惜禾长这么大没离开过西陵。
“实不相瞒,我父亲身前留了一张地图,或许跟钴料有关,我想亲自去寻。”
张明了然,沈傲生前跟他也算至交,但是地图的事他一概不知,如此一来他便可以理解,沈傲身上藏着一个大秘密,依照沈惜禾的脾气,不弄清楚大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你放心去吧,苏城就交给我吧。”
“那就有劳明叔了,我会拜托魏家兄弟协助你。”
张明一愣,“魏谦不回京了吗?”
沈惜禾点头:“他如今已是殿下的人,随时听殿下调遣。”
张明笑,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意有所指道:“好啊,没想到当初的诚郡王竟摇身一变成了皇长孙,惜禾,好好珍惜啊。”
沈惜禾心虚,微微垂下头,假装没听出其他意思:“明叔放心,皇长孙若是贤明之主,惜禾也定然会鼎力相助的。”
直到离开刺史府,沈惜禾都忘不了张明那奇奇怪怪的眼神。
这些日子,沈惜禾一直在安排西陵的事务,她想着早点安排好便能早些启程,可是没想到事与愿违,临行前又发生了一些事。
温琅是在一个凌晨回来了,他马不停蹄地闯进沈惜禾的院子,虽然不忍,但还是得叫醒她:“小王爷。”
沈惜禾睡眠浅,几乎是一声就已经爬起来了,她听出是温琅的声音,拉开门,进温琅披星戴月地站在台阶下,神色焦急。
“出什么事了?”
“大小姐被小乔下了药,正在寨子里昏迷,属下已经找了大夫送过去,但是目前看大夫有些束手无策,您看是否要请胥先生跑一趟?”
闻言,沈惜禾眸色一沉,这个小乔果然是个祸害,就知道她无缘无故回青头山另有所图,没想到竟然是对沈惜元下手,周秋芸听到动静也起了身,拿着一件斗篷给她披上。
沈惜禾转身赶她进去:“你如今有孕在身,好好歇着,我去下林府。”
周秋芸喟叹,这些日子她眼瞧着沈惜禾四处奔波,整个人都憔悴了下来,她虽有不忍,但仍是应了声:“好,让温琅陪你去吧。”
“嗯。”沈惜禾回屋换了衣服,又将斗篷重新系上,拢了拢袖子,这才往林府去。
二人刚行至垂花门,忽然一只短箭冲着沈惜禾的面门就射了过来,速度之快,好在温琅反应够快,一抬手就将短箭接住,月光下,能瞧见短箭上绑着一张字条,沈惜禾接过,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小王爷,出了什么事?”
沈惜禾将字条揉成团,紧紧地捏在掌心:“小乔抓了惜宁,要见胥子瀚,我们先去林府。”
温琅吃惊,能在沈府抓人想必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他不语,但分明比方才要警惕,紧跟在沈惜禾的身侧寸步不离。
沈惜禾加快了脚步,到了林府,沈惜禾用力拍门,门房睡的正香,听到动静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开门,一见是沈惜禾瞌睡都没了:“小,小王爷,您这么晚来是有何事吗?”
沈惜禾不跟他啰嗦,径直进了门,往后院去:“我找你们殿下。”
孟停云的身份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沈惜禾的身份确实更高一等,门房不敢拦,孟停云也交代不必拦,但如今,孟停云是皇长孙,若是不得通禀便私自放人进去,他不敢担这个责,何况上回沈惜禾从林府离开时,似乎脸色也不大好,门房小跑着跟在沈惜禾身后,生怕让沈惜禾惊扰了孟停云。
沈惜禾听见脚步声,猛然驻足,门房险些撞在她身上,她扭头:“别跟了,有事我担着。”
门房这才踟蹰地站在原地,目送着沈惜禾往后院去,他骤然回过神来,赶紧小跑着去找沈叔。
沈叔自然是放心沈惜禾的,被门房吵醒,多少有些不快,劈头盖脸地将人骂了一通,责怪他没点眼力见,门房坑着头不做声,挨了骂悻悻地回了工房。
沈惜禾也知道如今身份悬殊,但站在曾经无比熟悉的院子里,看了一眼孟停云的房门,咬了咬牙,抬脚就上了台阶,她故意很用力地拍门,使得其余几个房间的人也能听见,省的误会她点什么。
孟停云披着衣服起来,原本一肚子的起床气,但在门拉开的一瞬间瞬间消失不见了。
“惜,惜禾?”他眼底有惊喜,“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我找胥子瀚,惜宁被小乔抓了,要见胥子瀚。”她开门见山,没有时间耽搁,孟停云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但随即便往胥子瀚的房间去,走到院落中间,胥子瀚和林旭的门也应声而开,几人皆是一怔,胥子瀚有些莫名地看向孟停云和沈惜禾。
“沈惜宁被小乔绑了,说是要见你。”孟停云言简意赅,见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兜头一盆冷水。
果然,胥子瀚的瞌睡去了大半:“何时的事?去哪里见?”
“就刚才,至于何时见她说等她通知。”沈惜禾解释,众人这才了然,原来这个小乔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虽然已经是初夏,但是夜里还是有些凉,孟停云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披在沈惜禾的身上,沈惜禾下意识地就抗拒:“我披着斗篷呢。”
“无妨,夜里凉,小心着凉。”
“去你房里吧,他们都冷呢。”
沈惜禾提议,见林旭和胥子瀚都环抱着双手有些发抖。
孟停云瞥了一眼便努了努嘴,示意大家进屋,沈叔烧好了开水匆匆赶来,给各位主子分别倒了热茶,又贴心地将房门关上,这些做完,沈惜禾才觉得身子微微暖和了起来。
“小乔抓走三小姐意欲何为?”林旭似乎还没睡醒,挠了挠脑袋问。
众人沉默下来。
沈惜禾看了一眼胥子瀚:“许是要对付我沈家,方才温琅告诉我,我大姐在寨子里中了小乔的毒,昏迷不醒,请了大夫也无济于事,我正要来请子瀚去一趟青头山,没成想便收到这只短箭,告诉我惜宁在她手上。”
“沈惜元中毒了?”刚才还昏昏沉沉的林旭猛然惊觉,拍案而起。
大家的目光尽数落在他身上,他这才觉得有些失礼,尬笑了两声重新坐下,掩饰道:“我是说,大小姐武功那么高,怎么会着了她的道?”
孟停云白他一眼:“正人君子如何与卑鄙小人论长短?”
“说的也是,不过她昏迷不醒也不是个事,万一……”
沈惜禾轻叹了一声:“她也许就是怕我们请子瀚去救人,这才抓了惜宁,让子瀚抽不开身,反正不管顾着谁,总有一个身处险境。”
林旭捏紧拳头狠狠地砸在桌面上,咬牙切齿道:“真是卑鄙,早知如此,原先就该一刀剁了她,省的留了个祸害。”
众人是赞同林旭的说法的,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既然让小乔活下来了,那这个错误就没有办法再抹去。
沈惜禾扫了一眼众人,喃喃道:“会不会,她是被元庆蒙蔽了?就和玉娇一样?”
“你是说小乔并不知道玉娇的真正死因?”孟停云语调轻柔,带着一丝懒倦,竟与以往的气质大不相同。
“嗯。”沈惜禾点头,“若是小乔知道了玉娇是被元庆所害,此刻断然不会先来对付沈家。”
“有道理,要不我们先尝试找一找,这只羽箭出自哪里,小乔虽然擅长用毒,但是武功一般,若是没有人与她合作,她定然谋划不出如此阴谋。”
孟停云冷静分析,却句句在点子上。
于是,就这么打算等小乔下回来信时,直接查到她的老巢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天还没亮,就听见沈叔匆匆跑进来,他的衣服只草草地披在肩上,就连鞋子也是趿着,他气喘吁吁,甚至连门都没来得及敲,直接就推门进来了。
“殿下,小王爷,不好了,沈府出事了。”
沈惜禾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沈府怎么了?”
“方才深深来说,小王妃被人掳走了,她在老太君那里守着,没成想……”
没等沈叔说完,只见一道人影豁然窜了出去,一阵劲风席卷而过,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胥子瀚的身影?
孟停云和沈惜禾、林旭也一并跟上,一行人匆匆往沈府飞去,但是除了沈惜宁和周秋芸以外,其余人皆相安无事。
沈惜禾舒了一口气,让沈深深继续守着老太君,又让温琅去守着三位夫人,安排好了一切,她这才瘫坐在凳子上,仔细梳理了一下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三个人一起出事,而目标却只有一个人——胥子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