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禾自知如此打发了与她相近之人是有些不妥,但她向来谨慎,也不想瞒她:“她与你通过陈喧得见,这其中还不知道是否有猫腻,亦或者陈喧是想利用她做一些事,但具体是什么事,目前还不清晰,所以此人我们先不要频繁接触,我会派人跟着她。”
周秋芸很理解沈惜禾,她应了一声,但也说了自己的看法:“梦梦自小胆小软弱,性子有些别扭,但倒也不算糊涂之人。”
“不糊涂?不糊涂就不会成天没事儿缠着我——我们家公子了。”林旭梗着脖子反驳。
沈惜禾闻言睨了一下孟停云,孟停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停车。”沈惜禾陡然出声,马车在应声停下,沈惜禾起身撩开帘子,周秋芸半起身追问了一句:“小王爷去哪里?”
沈惜禾头也不回,交代车夫:“送他们回府。”
她利索地跳下马车,微微提了音量:“我去趟窑口。”
马车很快继续前行,胥子瀚很是同情地瞧了一眼孟停云,啧啧道:“是不是小王爷知晓了你与那邵绮梦的关系,所以不大高兴?”
乍一听到这句话孟停云心里竟莫名生出一丝愉悦,却按捺着心绪故作姿态地问了一句:“跟我有何关系?”
“你想啊,邵绮梦如今立场不明,小王爷定是连你一起防着了。”
“……”
孟停云万万没想到这层厉害关系。
胥子瀚一语惊醒梦中人,见孟停云搭不上话,心满意足地靠在马车上,闻着周秋芸身上淡淡的药香会心一笑。
马车刚行出几步,孟停云骤然起身,挑开帘子不等车停下便跳了下去,只丢下一句:“我去找他。”
沈惜禾走的很快,等孟停云一路打听兜兜转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到了窑口。
此地临山,是她寻了一处偏僻之地开设的,平时鲜少有人来,也只有她和几名仆人,这处窑口不是为了大量烧制瓷器,而是供她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试验蓝色瓷器而生。
此时,她立在窑前,想着在青头山那日,摩挲着父亲留下的穗瓶时,那种惊叹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她并未见过那种蓝色的瓷器,先前也调试过蓝色的颜料,但是烧制出来后便都失了真,
“小王爷,想什么如此出神?”孟停云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响起,沈惜禾吓了一跳,但她很快掩饰下眼中的惊慌,却仍旧没逃过孟停云的眼睛,“吓到你了?”
“你走路都没声的吗?”
孟停云轻轻一笑:“怎么能没声,是你想事情想的太入神罢了。”
沈惜禾被他的笑晃了晃,她竟觉得这笑里藏了一丝宠溺?
沈惜禾轻咳了一声,很好地掩饰了心里的小情绪,主动解释:“今年的冬季祭祀,我想用瓷器礼器替代原来的青铜礼器。”
“小王爷这又是受了谁的点拨,真是新点子层出不穷。”
沈惜禾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如何?”
孟停云将视线转移到窑口上,凝视了片刻,沉吟道:“百年前,有位君主用600名骑兵换了150件瓷器,可见瓷器的价值,祭祀大典是西陵一年一度的盛事,若是瓷器能在祭祀上亮相,从而将青铜礼器取而代之,那瓷器在西陵的发展必将空前,也是很好的突破口。”
沈惜禾内心动容,原本略微踟蹰的情绪变得豁然开朗,她松了口气:“我想有一个盛世,不仅处处繁荣锦绣,而且开放包容,海纳百川,有大红大绿的气魄,有春风得意的外商。”
孟停云扭头看她,目光变得灼热起来,如今江山日薄西山,别说盛世了,就连海晏河清都难以做到,而他,只想过逃避,一次次让父皇寒心,却没想到自己堂堂皇长孙这般懦弱,却被一个有名无实的小王爷打了脸,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希冀和坚定,似乎身处的已然是个太平盛世,是繁荣昌盛的王朝。
孟停云汗颜。
内心再次被震撼,他开始反思自己。
从前,他不敢承诺一定会有一个盛世,眼下却鬼使神差地宽慰了一句:“会的。”
而这简短的两个字也不知是说给沈惜禾听的还是他自己。
沈惜禾笑着看他,眼中敛去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一丝暖意。
“走吧,进去瞧瞧,若是赶得及,还得制一批礼器出来。”
孟停云跟在她后头,她瘦弱单薄的身影芝兰玉树般,每一步都走的很是坚定。
虽然他钟爱收藏,但是也是头一回瞧见制瓷的过程。
“这是什么?”
沈惜禾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介绍道:“草木灰秞,无灰不成釉,主要是干草和木材。”
二人继续往里走,沿途有小厮见了礼。
正说着,听得炉内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却犹如天籁般。
“这是?”
“不好,崩釉了。”沈惜禾神色一变,待小厮将那一窑瓷器出炉时,只见瓷器身上遍布裂痕,她叹息一声,眼神转为幽暗。
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孟停云看出她的失落,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莫要灰心,也许下一回便成功了。”
沈惜禾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长叹一声,这些都是她的心血,但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她已经从最初的焦躁到如今的坦然接受了。
“无妨,陈喧的拍卖会在即,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
“那若是他掺假,你能识别吗?”孟停云盯着她,只是去了一趟青头山,因受伤耽误了些事儿,小王爷也只是草草地看过了穗瓶,他心里也没底。
果然,沈惜禾摇了摇头:“没有十全十的把握。”
孟停云不忍见她沮丧,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帮你的。”
回到沈府的时候,老太君已经回了府,管家正安顿好老太君和几位夫人,打算去采办些日用品,走到垂花门撞见回府的沈惜禾和孟停云,他见了礼,从怀里摸出一张请帖。
“小王爷,那景郡王派人送来的。”
沈惜禾打开,嘴角弯了弯,这厮是知道躲不过去了,索性大方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