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饭后，我和马凡回了房间。
刚一进门，他就狠狠地把枕头砸在床上泄愤，“他娘的，我早就跟爸说好的，他耐不住寂寞想找个女朋友，我不拦着！”
“前提是我早就跟他说好不准跟她结婚！”
“这老家伙竟然真的敢结，以后他要是没了，财产不都留给外人了吗！”
你现在才知道，难免太晚了些。
我心里暗暗想。
开口却说：“你想太多了。你没听李勇舅刚刚在饭桌上怎么讲吗？新的一年，他要带着秀姨好好做投资。到时候，秀姨可看不上你爸那一点财产！”
就在刚刚，李勇喝得酩酊大醉，攥着酒杯叫嚷道：“姐夫，外甥！就今年这行情，还得是投资赚大钱！”
马凡轻轻嗤笑一下，又马上收敛起来。
因为他看到李勇递过来的手机银行存款，好多好多数字。
一晃神，都还没数清楚有几位数。
李勇涨红的脸笑了起来，手指比了个八。
“一年下来，能有这么多。”
公公眼里闪着光，握紧秀姨的手，仿佛这些钱能到他口袋里一般。
李勇凑到公公和秀姨身边，“钱当然得要自家人赚。”
秀姨眉眼弯弯，“好，我也投一笔钱。”
公公虽说还不确定，但是此时的他被爱人和金钱冲昏了头脑，兴奋地拿出来十万块一起投资。
马凡想到这里，已经开始动心了，却还是嘴硬，别过头说：“哼，老头子要是钱都被骗光了，别来找我哭！”
转身打开了手机的计算器，暗戳戳地在计算着十万块分的红利。
10
让马凡意想不到的是，竟然真的有分红。
公公拿着李勇给的五万块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马凡盯着他手里的钱，眼红得恨不得上去抢。
他仔细盘算着，投了十万就分了五万。
那投二十万就赚了十万。
那要是投个两百万。
就直接狠赚一百万了呀！
马凡的心激烈地颤动着，他不自觉地咽了好几次口水。
他捏住我的手腕，迫切地说道：“唐榕，我们要是投两百万，那就净赚一百万了呀！到时候，我们很快就能在市里买上房子了。”
他的手颤抖着。
我挣开他的手，问道：“我们哪里来的两百万？”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的钱和你的钱，加起来勉强够一百万了。剩下的一百万，我再想办法跟朋友同事们借。”
从结婚前，马凡就跟我提议，我们虽是夫妻，但是也要有自己的世界。
所以他要求我们各自的工资各自保管，花钱也是实行AA制。
原因很简单，结婚前，我的工资比他低。
然而近几年，我因为跑业务跑得够狠，不仅升职加薪了，还已经远超马凡的薪资。
他就开始要跟我洗脑我们是一家人，钱都是家里的这种想法。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我的钱也投资了，分红是不是有一半是我的？”
他被我一句话噎住，缓了两秒后脸黑了下来，“赚的钱不都是家里的吗？你有必要算这么清楚吗？”
他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心里早就安排着赚来的一百万都进了他的腰包。
我摆摆手，“我不想投资。”
他咬咬唇，“算是我跟你借的成吗？”
当然不成，借我的钱去帮你赚钱，我一分钱捞不着，我又不是蠢。
我坚决地摇摇头。
11
他终于怒了，朝我大吼道：“不给就不给。我找别人借也借的到，到时候，赚了钱，你别想我给家里买什么好东西。”
“以后要是买了房子，也没你份！”
你看，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呢。
我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干嘛？赚的钱不是家里的吗？你怎么算的这么清楚呀？”
马凡的胸腔剧烈起伏着，看来的确生了不小的气。
他不知道上哪借的钱，短短三天，就拿着两百万去找李勇。
前段时间还用鼻孔看着李勇的他，此时是低声下气，满脸赔笑，“李勇舅，你看我资金也集齐了，您就带我投资一把呗。”
李勇睨了一下马凡的钱，缓缓吐了口烟，“我是看你是我侄子，才带你的。正常来说，就你爸那十万块，还有你这两百万，都不值得我拿去投资的。”
李勇还一直在公公家住着，公公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
李秀霞几乎把公公手里的存款都拿去李勇那做投资了，公公也没说什么。
只是最近，她试图撺掇着公公把房子也投资进去。
公公现在手里只剩这套房子，万不可以有什么闪失。尽管李秀霞在他耳边无尽地哄着，他也没敢把房子抵出去。
李勇大手一挥，责怪李秀霞，“姐，这投资嘛，就是得有点闲钱才可以。”
“没事姐夫，等这一期的分红下来，你想多投点再多投点。”
公公听完，褶皱的双手在李秀霞手背上摩挲，“秀秀，咱们现在就只剩房子了。我答应你，我的退休金，你随便拿去投资。”
李秀霞娇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最近拿你的钱赚了不少了吧？我把这些都再次投进去，肯定又能赚很多。”
公公宠溺地捏捏李秀霞的鼻尖，嘴凑到李秀霞的脸颊上嘬了一口，“我们家秀秀可真旺夫，给我们家招财呢！”
12
我没眼看，立即撇开我的头，却对上了马凡的眼光。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不如李秀霞是一个招财的女人。
等到最近我们的气氛稍微缓和点，我才试探地问了问他，钱都是管谁借的。
他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的钱，与你无关！”
切，谁稀罕。
到时候哭别来找我。
很快，到了分红的日子。
马凡内心既忐忑又激动，他紧张地捏紧手掌，等着李勇给分红。
李勇掏出手机，给马凡看手机上的记录。
上面显示着，马凡的投资已经成功取得收益。
马凡笑得灿烂，“舅，那我现在就把钱拿走！”
李勇点点头，“可以。任你选择。”
马凡有点疑惑，“选择？选择什么？”
李勇压低了嗓子，“选择拿钱走还是乘胜追击。现在是这个投资最高热的时候，如果现在乘胜追击的话，利率不止百分之五十。”
马凡咽了下口水，眼睛扑闪扑闪，“那……利率有多少？”
李勇弯起粗短的手指，比了个“3”。
马凡几乎惊呼起来，“三倍？！”
李勇点点头，手轻轻地摆了摆，要马凡冷静下来，“现在你连本带利在这里一共是三百万，你要是能再凑个两百万，一起就是五百万。”
“到时候，光利润就有一千五百万了，你拿到手，就是一千八百万！”
马凡将自己的手塞到嘴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可是一千八百万啊！”
公公差点一下要晕了过去，幸好是李秀霞扶住了他，“哎哟坏老头，你不要高兴成这个样子嘛！”
我在一旁也装作震惊不已，“天呐，一千八百万，那都够在市里买好几套房子了呀！”
“我们要成为千万富翁了嘛？”
马凡瞪了我一眼，马上就起身跑出去，我在后面追着说我也要投资，把他吓得油门猛踩，火箭似的弹跳起步。
13
我一路跟着他，看到他跟一个戴着大金链子，乌紫的嘴唇上叼着一根烟的大哥一起碰面。
马凡弓着身子给大哥点火，表情恳切，“老板，再跟您借两百万！”
老板的眼光在他身上打量着，“你之前的钱都还没还，还要再借？这借率可要高不少呀！”
马凡得意洋洋，十分自信地说：“大哥您放心，很快就可以还上了。不瞒您说，再过几天，我的资金就都可以到账了。”
于是，马凡很快就拿着钱去给了李勇。
他开始做梦，梦见自己醒来就是千万富翁的那一刻。
公公也动了用房子做投资的想法，他梦想着老夫少妻一起住进大大的别墅，每天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而马凡，却突然意识到如果他的钱到账后，可能会被我分走一些。
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
火速跟我提出了离婚。
我看着他拿给我的离婚协议书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们早就在婚前签订过协议，不管是结婚，还是以后会离婚，双方各自的资产，债务，都互不承担责任。
条约写的明明白白，他还是担心天降一笔巨款，会被我分走一分一毫，忍不住要与我离婚。
我看着这个热恋时候意气风发的少年，回想起上辈子我被公公害死后他的无动于衷，还有此刻脸上透着的精明算计，龙飞凤舞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名字。
他重重的喘了口气，似乎在庆幸，我没有拖泥带水，没有死缠烂打地跟他这样结束了婚姻，放手让他平坦地走向胜利。
我们没有房，我仅仅带着我这么多年来的一张工资卡就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我有必要给他们送上一份离别礼物。
毕竟，夫妻一场。
毕竟，公媳一场。
14
这天，是马凡成为千万富翁的日子。
我拉着行李箱来到了马凡他爸家里。
看到了正收拾着行李也想出门的李秀霞。
我按住她的手，拦住了她和李小宇。
“秀姨，你们要去哪里呀？”
李秀霞的脸闪过一阵心虚，“我要带着小宇去旅游，就去几天，很快就回来！”
我攥着李秀霞，边推边拉地把她带回了客厅。
马凡他爸皱着眉头起身，“你都和我儿子离婚了还来这干什么？放开我的秀秀！”
我松开李秀霞的手腕，一圈红痕留在她手上。
我微笑着掏出手机，把它递了过去。
画面里，李勇正在啃咬着李秀霞的脖颈。
身上的衣服被李勇撕扯下，李勇一只手抚上李秀霞的臀部，传来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李勇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秀秀，我得先走了。”
李秀霞嗯嗯两声，“老头子的房子还没交出来，等我拿到他的房子，马上就去找你！”
马凡他爸气得胡须都在颤抖，脸上松弛的肉也跟着抖个不停。
他一拳砸在李秀霞的脸上，“荡妇，竟然跟你的表弟搞在一起！”
李秀霞嗷嗷大叫，马凡他爸的手青筋暴起，掐在李秀霞的脖子上。
“骗子，把房子还给我！”
马凡他爸毕竟年龄大了，反应并不迅速，一只手掐在李秀霞的脖子上，很快就要被挣脱。
李秀霞越挣脱，越是在激怒他，他抽起另外一只手，两只手死死按压在她的脖子上。
而我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怒吼着：“你们不要再打啦！”
李秀霞死活掰不开马凡他爸的手，便张牙舞爪起来，尖利的指甲在他的脸上抓出一个个血坑。
15
李小宇的个头也已经不小了，在看到自己的母亲被人掐住脖子，他露出阴鸷的目光，猛的冲上去，重重给马凡他爸脑袋上就是一拳。
马凡他爸松开了手，转而要收拾李小宇。
李小宇打红了眼，好像敲鸡蛋一样又砸了一下马凡他爸脑壳。
马凡他爸两只脚一下软了，后脑勺似乎凹陷进去一块儿，整个人直直地砸在地上。
我远远地看着他，他涣散的瞳孔再也聚不了焦。
我第一时间，打通了报警电话。
李秀霞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看见马天雄的尸体后，拉扯着呆滞的李小宇，疯狂向门口跑去。
撞到了要进门的马凡。
“秀姨，你们怎么……”
李秀霞什么也没有说，凌乱的头发，满脖子的掐痕，她通通都顾不上，只想带着李小宇赶紧逃离。
马凡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我，他眉目透着不悦，“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知道今天是分红的日子也没有用！”
“这些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朝右边撤了半步，让马天雄的尸体整个暴露在马凡面前。
马凡看见趴在地上的马天雄，快步跑了上去，手不断在他肩膀上摇晃，“爸，你怎么了？爸！”
他的鼻头挂着鼻涕，“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要报警，你杀死了我爸！”
门外，警笛声急促响起。
十几个警察里马对周围进行布控，领队的开口道：“这位女士，请问是你拨打的报警电话嘛？”
我点点头，跟警方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马凡一下子瘫软在地上，顾不得被医生抬走的马天雄，喃喃道：“那我的钱呢？李勇拿走了我的钱！”
警察半蹲下跟他说：“李勇这个案子我们一直在跟进，你们不是唯一的受害人！”
16
马凡攥住我的裤腿，头微微仰着，“不可能！李勇明明给我看过我的投资收益！”
“唐榕，是不是你？你把我的钱都卷走了，肯定是你，绝对是你！”
“你因为和我离婚了，觉得自己成为不了千万富翁了，所以你就卷走我的钱！”
我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是没有脑子吗？警察说的话你都听不进去是吗？”
“李勇是骗子！他给你看的投资收益，是假的！只有你给他的钱，才是真的。”
警察试图搀扶起马凡，他却双手一摊，整个人躺在地上发狂，“不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都想要我的钱，就是想要我的钱！”
我趁着警察不注意，暗戳戳踢了他一脚，“你还是先去看你老爹到底怎么样了吧！”
可怜的马天雄，都被人活活打死了，儿子看都不看一眼。
马凡依旧不为所动，对着我哭嚎道：“唐榕，你知不知道我借的是高利贷啊，你知不知道啊！他们会要了我的命啊！”
我的脸凑近他，轻起唇瓣，“我当然知道啊！不过，你说过，我管不着呀！”
马凡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拼命给我磕头，“唐榕，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们不离婚，不离婚好不好！”
我挥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马凡，尽管我们现在没有离婚，你欠下的这些债务也跟我没有一丁点关系！”
“因为你事事都算尽，你忘了结婚那会儿，你让我签的协议了吗？”
“你惊恐我多花了你一分一毫，夫妻俩债务不共同承担可是你提出来的。”
“更何况，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任他在地上梆梆地磕着头，我只怕折了我自己的寿，拉起在门口的行李箱就一走了之。
16
马天雄的脑骨被李小宇一拳击个粉碎。
直接被拉去的火葬场。
不出一周，李勇就被缉拿归案。
随后，李秀霞和李小宇也被抓了回来。
一开始，李秀霞一口咬死自己不知道李勇的诈骗计划。
可是在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她也只好交代了犯罪事实。
而李小宇，虽然杀了人，但是在审讯的时候，他歇斯底里道：“那个老不死的，要杀了我妈！他要杀了我妈！”
基于他还是未成年，且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母亲，他没有承担刑事责任。
高利贷的人天天堵在马凡的出租屋门口，泼油漆，拳打脚踢。
那是家常便饭。
大哥放了狠话，一个月内还不上连本带利六百万，就要废了马凡两条腿。
马凡天天求着李勇把钱还给他，他好先拿点钱去稳住高利贷大哥，保住这双腿。
可是李勇的钱早就挥霍一光，再没有多一分可以还给马凡。
马凡又找到了我。
在我家门口长跪不起，待我开门的时候，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我的双腿。
“唐榕，帮帮我吧，求求你帮帮我！高利贷的人说我要是再还不上钱，就要把我弄残废，就要我去死啊！”
我嫌恶地踢了他一脚，“那可是六百万，你觉得我有这么多钱吗？”
他又舔着脸哀求，“你现在有多少就给多少，我先去把他们稳住，然后我就跑，跑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
然后回答道：“我凭什么给你钱。”
“一分钱，我都不会给。”
马凡恼羞成怒，眼睛里透着狠毒，想要扑上来。
我背着的手拎出一条电棍，往他身上一通电，他抽搐着晕在地上了。
我火速叫了保安把他扔出去。
随后，收拾好行李。
我离开了这座城市。
再后来，听说高利贷真的硬生生把马凡两条腿打成残疾。
往后，就再也没有马凡的消息了。
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了。
害，管那么多干什么？
上班，上班。
我上班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