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很大,我单薄的影子在正午的阳光下有些模糊。理发店里的人忙的七上八下,我坐在靠边的座位翻着几本时尚杂志。在刚到的报纸上看到了关于“趁我们年轻”比赛的一些消息,我翻出包包里重新修改过的剧本发呆,我一直觉得剧本缺些什么,可有想不到美中不足的地方在哪里。一个胖胖的理发师在我耳边轻声道。
“小姐,你要剪什么发型?”
“麻烦你,帮我把发梢剪短一些,然后烫成直发。”
他微笑的端详着我一头微卷的头发点了点头。
“好的,小姐这边。”
学校琴房里,胡言身着白色的衬衣,动情的弹着钢琴,我抱 着KFC蹑手蹑脚的在窗户边走动,风有点儿大,隔音的窗户使我只能听到里面的一点点声音。看到他停下来对着阳光伸了个懒腰,我轻声走进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他转身敲敲我的脑袋。
“傻丫头,什么时候进来的呀,走路都没声,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哪个暗恋我的女生耍的小把戏呢。”
“你对自己未免太自信了吧,而且…除了我,谁都不能这么抱你。”
他歪着头暖笑,我才看到他白色的衬衣最上面两个扣子解开着,露出好看的锁骨。
“小娓,你剪头发了?”
“嗯,好看吗?”
“变漂亮了,还瘦了。”
他用手挑起我的一缕头发。阳光下,我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影子里像是一对甜蜜的情侣在接吻,我红着脸笑了,他凑近我认真的打量。
“凑近了才发现,还有黑眼圈,嗯…小雀斑。”
“胡言,你真讨厌不喜欢那你去找没有黑眼圈,没有小雀斑的呀。”
他拉耍泼的我在怀里,我的脸靠在他的胸膛。
“我才不要,什么样的你都很可爱,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知道你排话剧很辛苦,不要熬夜,要照顾好自己呀,也不许和安奕青眉来眼去,我会让羽嫣看着你的。”
我乖乖的靠在他的胸膛,眼睛酸酸的,抿着嘴抱着他。
“少年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不离不弃。我一定相随相依。”我在心里呐喊着。
比赛在即,上次的琴房相见已隔数天,我很想告诉他,我每天都很想念他,可是我看到他每天都很紧张的在练琴,学习。我偷偷在他的柜子里放小纸条,幼稚的像小时候追男生的小把戏。
比赛的通知一出,我和羽嫣跑到校门口领,日期是12。18号,刚好是我的生日。
“比完赛,我们可以去帮你庆生。”羽嫣提议。
也对,还有一天,还有一天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可以天天见到胡言了。
我们去看新的戏服,做的很精致,尤其是我那三身衣服,下了很大的功夫,看起来独一无二的。一起准备就绪,就算不能拿冠军,也不能对不起这一个月的辛苦。
12。18,更大的舞台,更多的观众,更亮的聚光灯,更漂亮的白裙,更艳丽的装束。我齐小娓一辈子都没登上过这么大的舞台,可我的心里很平静,从容的开始属于我的表演。
最后一个动作,我和安奕青抱在一起,台下热烈的掌声让我如梦初醒,一眼望去,全是青涩的脸庞,像极了还没有恋爱的自己。
从忐忑不安的告白,到完美蜕变的女主角,我是有多幸福,可以遇见他们。
灯光暗下来,安奕青官方的和我握手。
“小娓,你很棒,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不过这还不算完,今天男主角你必须参加我的生日Party。”
“好。”
Z市最美的就是夜了,灯红酒绿,一颗颗年轻的,火热的心在风里流浪,青春,最美好的词语。
我们再次去了大排档,细心的羽嫣追备好了一切,大家也都到齐,就剩胡言。他打电话说准备了礼物给我要迟点儿到。我爬在窗户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安奕青笑话我都快成望夫石了。
我笑笑。
城市的灯都亮了,明晃晃的照在楼下的每一对情侣身上,也许我和胡言还太小算是没有未来的早恋,但是我还是很坚持我对胡言的感觉。爸爸和妈妈也是17岁年少时遇到的,现在他们在A市也过的很好,早上还打来电话祝我生日快乐。也许我和胡言也会有这么一天呢。
天马行空中电话突然响了,今天打来电话送祝福的人不少,我也没看就接了。
电话那头,是胡妈妈。
“小娓,我是胡言的妈妈,我们见过的,你来xx医院一趟。”、
胡妈妈的 语气里拉着哭腔,又显得有点儿着急,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在脑子里飞快的闪过,我想也没想拉起正在唱歌的羽嫣往楼下冲。
到医院时,只看见胡妈妈呆呆的坐在蓝色的椅子上,酒红色的披肩耷拉着,鬓边的头发被沾湿了,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眶却又蓄满了泪,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焦急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安静的走廊里只剩下我和羽嫣的脚步声,羽嫣抓着我的手大步的走过去。我蹲在胡妈妈前面声音有些颤抖。
“胡妈妈,发生了什么?”
胡妈妈并没开口,眼泪却一直在流。倒是中年男人开口了。
“你是齐小娓吧,小言20分钟前开车在路上出了车祸,看情况,现在很危险。”
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由开始的喘息变成抽泣。现在是晚上20:17分。猩红的三个字印在门上,使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紧张“手术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灯才灭,医生慢慢走了出来。面容沉重,
22:42分,手术失败,胡言宣布死亡。
冰冷的走廊,羽嫣就这样陪我坐了一个晚上,我看见胡妈妈爬在胡言冰冷的尸体上失声痛哭,自始至终,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连一声训斥,一个耳光也没有。盖着白布的胡言被送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的腿没有力气,一路磕磕绊绊的跟在后面,看着他越来越远,我终于还是在羽嫣的怀里,在凌晨4点的微光里咧着嘴放声的哭,捏着拳头,哑着嗓子。尖尖的指甲陷进手心,传来阵阵生疼,更疼的是心,像突然变成了透明的玻璃,被打的破碎,又像是真空中被投进了一枚原子弹,威力强大却发不出声音,他背弃了我们的承诺,他永远放开了我的手,他留下了孤独的我,留下了我被炸开的心。
慢慢亮起来的天刺得两眼生疼,我一夜未睡,身上还残留着昨晚各种化妆品的味道,我披着薄薄的外套在上班高峰期的大街上晃荡,眼角的泪蒸发一滴又是一滴。
胡言,我去了我们一起到过的地方。在熟悉的体育馆,我买了一罐啤酒,想起你丢下一屋子人跑到这里来找我。可当我也丢下一屋子人去找你的时候,你却留给了我盖着白布的身体。我去了我们初次拥抱的玫瑰园,想起你温热的胸膛。我裹了裹衣服忍住不哭。我去了学校那个有最美光线的琴房,想起你说的照顾好自己,可是你却不在我身边。我在安静的琴房里抱着双膝发呆,突然觉得一无所有,突然清醒的意识到,你已经不在了。
我剪短了我的一头长发,去了你家,你妈妈搬走了,我翻到后院去,在一堆没有被烧掉的垃圾里,看到了一朵一朵零碎的玫瑰花瓣,看到了地上脏兮兮的纸条:我最最亲爱的女孩,我愿做你永远的依靠。我在那堆垃圾里翻找,看到了你给我的礼物,一个很漂亮的相册,里面有很多我,睡着的我,发呆的我,生气的我,喝醉的我,开心的我,搞怪的我。每一张下面都有日期和一句深刻的我爱你。突然想起你曾经说,你要拍下我的每个瞬间,哪一天即使分开了也会留个回忆。可是我却没有留下关于你的点点滴滴,我一直以为我很爱你,却发现,你爱我比我爱你更多。我开始措手不及,开始疯狂的想念你。
2014年,我23岁,胡言离开我6年,羽嫣去了上海4年,“忆言”的第3年。
考完大学,羽嫣去了上海,我留在了这里,羽嫣不止一次劝我,还是不要留在这个城市制造悲伤,我笑笑,如果悲伤会那么轻易的出现,那还要快乐干什么。送走了她,上完了大学没我并没有就业,也没有寻找爱人,在熟悉的城市里开了家咖啡店,两年间,就有了第二家。我也是两家咖啡店的老板了。偶尔见到熟悉的朋友,他们都会说我变的成熟,变得美丽。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每天都能在自己的店里看见一对一对的情侣甜蜜的拍照,店里的四个柱子上贴满了他们的幸福。我虽没有再谈过恋爱到我却见证了很多年轻的恋人朝着他们期望的白首不相离走去,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某天快要打烊的时候,一个穿着桃红色长裙的女孩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明显是喝过酒的样子。
“喂,给我一杯不加奶,不加糖的清咖。”
“你已经喝醉了,不打电话找人来送你回家吗。”
“你…你说的对,找人送我回家。”
“喂,宋陆阳,我在忆言咖啡店,你来接我好不好。”
她挂了电话爬在桌子上胡言乱语,我摸了摸她微短的梨花发型淡淡的笑了。
“你知道么,你很像一个人,她叫齐小娓。你要记得,抓住眼前人,别像她一样,只有路过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