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破晓,逸尘轩便被君辞唤了起来,他并不进内殿,而是在门外,扣了扣门。
逸尘轩被打扰了好梦,在床上挣扎了会后,无可奈何的翻身坐起,墨发披散,汲着鞋走到了他面前,打着哈欠问道:“怎么了?”
君辞扫了逸尘轩一眼后,涨了个大红脸,撇开了视线道:“你怎么不将衣服穿好。”
鼻尖仿佛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他又想起了百花山之行中那个一触即分的吻。
树丛茂密下,潺潺溪水中,有谁遗落了一份温柔,有谁深陷迷局,参不透去路。
逸尘轩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寝衣,冰蚕丝的材质虽然薄又宽松,可却是长衣长裤,如今又完整的穿戴在身上,他有些莫名其妙,自动忽略了这句话,道:“有什么事吗?”
“陪我去神武仙宫。”君辞提到了正事时,神色里褪去了少年的稚嫩,竟是有些今下天帝的影子,他道:“我有预感,水火二师今日要来神武大殿,我须得应付一番。”
“好。”逸尘轩转身回了内殿,大约一炷香后,他出来了,换上了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领口处绣着雅致的凤尾滚边,常年如墨般披散的乌发用一个玉簪挽了起来,尽管只是一个简单的样式,却瞧着比平日多了许多的飒爽与英气。
往日里的兰笙仙君总是一袭素色的长袍,超脱三界之外,不染俗世。
而今日,他穿了这件绣着金边的长衫,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更是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骄矜。
浑然天成,仿佛他本该如此。
君辞从未见过这般的逸尘轩,一时间竟是有些看痴了。
大米壮着胆子绕着君辞,跑到了逸尘轩身边,亲昵的蹭了蹭他:“喵~”
逸尘轩摸了摸大米顺滑的毛。
前几日刚刚捡到它时,它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如今看来,竟是比之前更手感了,想来是长胖了些。
逸尘轩笑了笑,道:“又懒又馋,你要多吸收灵力才好,不能总想着吃。”
大米其实有修炼的天分,如今又待在在天界这灵气充沛的地方,逸尘轩还是很希望它能修炼成灵兽的,灵兽能有更长的寿命和更强健的体魄,况且就算练不成灵兽,能开灵智也是极好的。
“我殿中太上送来的仙丹,里面含有充沛灵气,能有助于它修炼。”君辞目不转睛的看着逸尘轩,顿了顿,道:“我们等会可以取了来。”
逸尘轩拎着大米的两只前爪抱起它,让它面对着君辞。
“来,说谢谢帝君。”
逸尘轩眉眼弯弯,大米抗拒的挣扎了几下,无果,最终悄悄的看了君辞一眼,又很快瞥开。
君辞咳了一声,别过了脸。
不远处恰巧有仙鹤掠过,他伸手召了召,头顶鲜红羽毛,黑白分明的仙鹤便温顺了飞了过来,它低下头颅,身躯逐渐变大,成为两个人可乘坐的大小。
“走吧。”君辞道。
在路上,君辞向逸尘轩说了自己的打算——他在殿后的屏风内,并不见客,水火二师的请求,由逸尘轩来传递即可。
其实这种情况并不算是稀奇,仙官们有要事时,也不是总能见到天帝的,若是天帝不在神武大殿,便由小仙来传话。
仙官将所求之事录在传音石中,小仙则将传音石递给天帝。
只是如今,逸尘轩做了小仙的事罢了。
到了神武仙宫,君辞前几日便成鸟儿时脱下的衣服收了起来,又取出了一个质地通透的玉瓶,递给了逸尘轩:“这便是我说的那个丹药。”
二人坐下酌了几杯茶后,君辞道:“他们来了。”
逸尘轩刚要起身去神武大殿,君辞却叫住了他,递给了他一柄笛子。
笛子通体洁白,尾端挂了一个红穗,笛身的花纹古朴大气,庄重的气息扑面而来,逸尘轩不由得后退一步。
君辞走进逸尘轩,不由分说的将笛子挂在了他的腰上,道:“这是信物,你见了水师和火师后,让他们将所奏之事直接告诉你便可,不需传音石。”
神武大殿以云顶檀木做梁,重檐屋顶,殿外天阶千层,一眼望不见尽头。
殿中的二位仙官已是呆上了许久,没有等到天帝,而是见到了兰笙仙君。
“水师大人,火师大人。”逸尘轩向着二位仙官点头示意,道:“天帝不在,二位仙官有事告诉我即可,我自会报给天帝的。”
水师司溯狐疑的看了逸尘轩几眼,满脸的不信任,但却在看见他腰间的玉笛后,向他拱了拱手道:“兰笙仙君,有劳了。”
火师监燎没有那些思量,他笑着走到了逸尘轩面前,热情的道:“兰笙仙君,久仰,久……”
“那我便长话短说了。”司溯的袍服湛蓝,一尘不染,他打断了监燎的寒暄,声线平缓的说道:“我与水师探人界时,发现极东之地业火燎原,已经殃及了许多小国,特来此请教帝君解决办法。”
极东之地是人界的最东处,奈何桥存于其中,里面存着熊熊的业火,用来洗尽前世污浊,此火比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还要烈上几分,只要燃起,轻易难熄灭。
只是此时,被严密关在奈何桥上的业火,竟然在凡人的城池里肆虐。
未踏奈何桥,先遭业火烧。
是要魂飞魄散,消弭于天地间的。
这是影响到轮回因果的大事。
逸尘轩暗暗吃惊,他自由自在的散仙做惯了,以为三界里安宁平和已是常态,秩序已然固定,若不是君辞委托,他可能永远也触碰不到这些涉及到维持天道的大事。
玉笛突然亮了亮,逸尘轩伸手握住它,识海里顿时传来了君辞的声音。
君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恍惚同昨日里那个与猫生气计较的少年不是一个人。
“让水师和火师同去,此事可解。”
二位仙官也发现了玉笛的变化,均看向逸尘轩。
逸尘轩如实将君辞的话告知了他们。
火师摆摆手道:
“既如此,那我们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