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了。”
男人抹了把脸，沙哑地说道。
可能是太久没哭过，楼兰庭有些头昏脑涨。
话没过脑子就说出口，半晌没听到回复，他才回神琢磨出味道。
……自己说错话了。
抬头看凤如雪冷淡的神情，他叹了口气。
尽量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天色太晚了，你也挺累的，现在开车疲惫驾驶，容易出危险……”
他都没意识自己小声地絮絮叨叨，说着凤如雪累，其实他眼下的黑眼圈也重了不少。
青紫青紫的。
凤如雪愣愣地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两人还没结婚的时候。
那时的楼兰庭意气风发，年轻气盛。
为了争口气，为了不让日渐冷淡的老楼总夫妇失望。
还没毕业的楼兰庭猛足了劲，天天泡在书房里，审批单，谈合作，拉投资。
把自己搞的蓬头垢面，连两人的纪念日都忘得一干二净。
那时的凤家大小姐哪忍得了这个气。
气势汹汹地来楼家质问，老楼总夫妇拦都拦不住，就知道她有多气了。
可就算她这么生气，看到楼兰庭眼下青黑，说着说着就要睡着的模样。
凤如雪那时心软地不行。
又是劝他休息，又是劝他睡觉。
可楼兰庭哪里会听，他那么看重工作。
于是凤如雪只好在旁边照顾他。
这一照顾，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眼前的人没变，还是工作就忘了时间，也忘了身体的模样。
凤如雪轻抚胸口。
却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那股子心疼。
“没事，”她听到自己颇为冷淡地说，“有人来接我。”
楼兰庭愣住，没想到她还是拒绝了。
看着她起身离开，楼兰庭猛然起身：“等……”
猛然眼前一黑……
凤如雪只听到身后‘嚯’地一声，接着就是人倒地的声音。
“楼兰庭！”她回身，看到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连忙跑去！
伸手探向脖颈，确认他的脉搏稳定，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凤如雪检查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检查了半天才发现，男人平稳绵长的呼吸……
“这是睡着了啊？”
凤如雪哭笑不得，笑自己傻，还生怕他是出了什么事。
手下的男人一动不动，睡得香甜。
看他眼下的青紫，凤如雪也没办法不人道地再叫醒他。
抿了抿唇，双手垫在男人腿窝和肩胛骨下，一个起身！
冷面煞神楼兰庭，在睡梦中被公主抱了！
一无所知的男人头一转，靠在凤如雪肩上，舒适地蹭了蹭。
凤如雪白了他一眼，熟门熟路地抱着他，找到主卧，放在床上。
妥帖地脱了外套和鞋，盖上辈子。
凤如雪这才起身要走。
手机叮咚，突然亮屏。
屏幕上老狼催她下楼的消息明晃晃地，却没有吸引到她的注意。
反而是屏幕微弱的灯光，照亮男人的床头柜，上面的一幅照片，勾住了她的视线。
那是病床上昏睡不醒的她。
大着肚子，穿着病号服。
躺在白惨惨的病床上，睡得皱眉。
这些都没什么奇怪。
只是照片上印着的时间引起她的注意。
18年9月11日，晚上23点。
那是她的预产期，在那之后的凌晨1点，她就进了产房，生了大宝小宝。
醒来之后，她还问凤母，楼兰庭怎么没来。
那是他们正在冷战，她气楼兰庭听信传言，却也期盼他能过来。
但男人的事业太忙，最终还是没来过。
可当凤如雪拿起这张照片，她才看到一个细节。
照片中女人昏睡着，放在被单上的手，被另一只大手紧紧握住。
两个无名指上交相辉映的婚戒，证明了男人的身份。
他来过。
在半夜驱车，从京城的一头跑到另一头，只为陪她几分钟。
又只能领连忙赶回去工作。
那时的楼兰庭心里在想什么呢？
凤如雪拿着相框，看向床上昏睡的男人。
是不是在想，等她生了孩子，等他不忙了，就好好陪陪她呢？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
那之后，一切都变了。
凤如雪放下相框，擦了擦不存在的灰尘。
抬手留下一张字条。
起身离去。
第二天上午，楼兰庭悠悠转醒，猛然惊起！
“别走！”
手伸到半空，才意识到自己睡了多久。
天都亮了。
四下环顾，没看到凤如雪的身影。
她到底还是走了。
余光瞄到床头柜上的字条。
眼神一亮，顿生欣喜。
连忙拿起一看，才发现……
【下午2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记得带身份证。】
是了，他们还没领离婚证……
楼兰庭双眼赤红，直勾勾瞪着字条，却又无能为力地放下。
是他，对不起她。
当天下午，两辆豪车齐刷刷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拿着绿色的小本本，凤如雪恍然松了口气。
“身体还好吗？”她礼貌地问了问。
楼兰庭僵硬着身体，想要勾唇回答，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他只能轻轻‘恩’了一声，不再言语。
他怕自己说出口的任何一句话，都是毫无意义的挽留。
凤如雪看了眼他的表情，叹了口气。
“哎，好好保重吧。”
转身上车。
老狼兴奋地一脚油门就要踩上！
“小队长，今儿咱们可得庆祝庆祝！”
话音未落，车窗突然被一只大手扒住不放！
“如雪！”楼兰庭不舍的俊脸出现在车窗外。
凤如雪不顾老狼的阻拦，降低车窗。
“什么事？”她一贯地温和。
男人看着她，双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眼看凤如雪就要再次离开，他才猛地吐出一句：“姜总他们要见你，不然就不和楼氏合作。”
凤如雪的笑容淡了些。
“是吗？”
楼兰庭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为了挽留凤如雪，他甚至撒了小谎。
哪有人说，见不到凤如雪就不合作呢？
这些大企业见的合作不可能那么儿戏。
但楼兰庭只能这样说下去了。
“恩，那天视频会议你也看到了，对现在的楼氏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如果你有时间，下个月的双十一，陪我去那次宴会吧。”
凤如雪深深地看了楼兰庭一眼：“可能你不记得了，但我提醒一句，楼兰庭，这是你第一次邀请我去官方宴会。不巧的是，我们是夫妻是，你从未做过。而如今我们离婚了，你却做了。”
“你知道这有多讽刺吗？”
女人冷笑的唇，讽刺的话语，深深刺痛了楼兰庭的心。
他想解释，却无从解释。
车就这样开走了。
留他一人，愣在原地。
“楼总，咱们回公司吗？”张特助轻声问。
楼兰庭“恩”了一声，转身上车。
而后突然说：“你的女朋友生气时，你都是怎么道歉的？”
张特助看着后视镜里，自家楼总求知欲极强的脸。
眼露精光：“楼总，这可是门学问，我来给你好好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