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如雪想起那晚，她向爸爸倾诉。
那时凤爸说得对，无论误会有没有解开，如果楼兰庭不改变，他们之间，总归不合适。
第二天早上，楼兰庭疲惫到家。
刚一进门，便闻到了香甜的烤餐包的味道。
那是凤如雪的拿手烤甜品，黄油和牛奶的融合，满满都是甜蜜温馨的味道。
到底有多久没有闻到这股香甜，楼兰庭都不记得了。
记忆里，这股味道总是在的，可从三年前，却一起消失不见了。
楼兰庭不知道，他居然如此怀念想念这种味道。
浑身的疲惫和焦躁，仿佛都在香气里飘散不见。
他挥了挥手，示意张特助回去休息，自己则亲手控制轮椅，走进楼家。
绕过玄关，餐厅中式圆桌上，凤如雪和楼依依笑意满满地吃着早饭。
焦糖色的阳光流连在她们的黑发上，或许和楼依依还有些许枯黄的短发更合适？
楼兰庭心想，不然他怎么会有冲动，想去吻一吻她们的头顶，再和她们安静地坐一会儿呢？
“如雪，依依。”他几乎呢喃着叫出他生命中，最爱的两个女人的名字。
一瞬间，那份完美温暖的画面被打破了。
风如雪放在喂食的餐叉，温柔地笑容猛然变淡，疏离又礼貌地看向来人。
“楼总。”
两个字，一句话，几乎能打碎一个男人的心。
楼兰庭愣住，不自控地向前几步，像是没听清一般：“你叫我什么？”
女人不答话，只低下头，吃完了最后一口，起身离开。
路过楼兰庭身边时，淡淡说了一句：“这两天，我会带着依依搬走。”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兰庭不明白，他们的关系明明缓和了不少，这女人到底在发什么疯！？
敏捷躲过楼兰庭伸来的手臂，凤如雪低头讽刺般说：“楼总，就别学韩剧那套动手动脚了，咱们好聚好散。”
伸手抓了个空，楼兰庭闻言，几度被落了面子，再也忍不住脾气！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别再闹了，我很累！”
“累？”凤如雪荒唐地反问，“你什么时候不累呢？”
“恋爱的时候，你很累，所以我每天陪在你身边，端茶递水，凤家大小姐活成了跟屁虫。”
“结婚的时候，你很累，所以我全程负责婚礼安排，就连领证都是你抽空从公司出来，陪我去的，派个队你都不耐烦，催催催，半个小时你就要走。是我求你，再不领证，依依都要出生了！”
“结婚以后，你很累，一周能在家一天就不错了。爸妈的生日，公婆的生日，就连依依的生日你在过一回吗？啊！？”
凤如雪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时候爆发，可能是生命被威胁的压力，也可能是长久积累的委屈吧。
她非得一次发泄出来不可。
不再假装坚强，不再装作一切她都不在乎。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十多年的感情，一点一点被眼前的男人消磨殆尽，她就算不爱，至少还有恨！
“你当然累了！”凤如雪怒声道，“谁他妈不累呢！你当活着那么轻松的吗？”
“因为累，就可以当做一切的借口吗！？”
你知道我受了多少伤，才能活到现在吗！？你以为，我一出生，就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吗！？
那是我熬过无数痛苦，才能变得坚强到，不怕被你伤害！
最后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她怕说出口的一瞬间，声音是抖的。
凤如雪狠狠侧过头，不想让男人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
这么多年，她自己熬了过来，有没有他，都一样。
深呼吸几次，才勉强恢复了平静。
她不再看他，只坚定又平静地说：“再过几天，我和依依就会搬出去。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楼兰庭，劳您大驾，来送送依依。她还是认你这个爸爸的。”
说完，她就不再回头地上楼了。
没机会说出一句话的楼兰庭，就呆愣地看她走远。
想拉住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作祟，他悻悻嘀咕：“至于吗，我就是一晚上没回来而已……”
“爸爸。”依依吃完了，可爱又礼貌地抹了抹嘴，从餐椅上跳下来，走到他的轮椅前。
楼兰庭扬起了笑，伸手想抱一抱女儿。
却被她退后一步，躲开自己手的动作伤到。
“依依……怎么啦？”他小心翼翼地问。
女孩儿笑得乖巧，嘴却不留情地说：“爸爸，昨天我和妈妈等了你好久哦。”
楼兰庭笑容一僵，努力解释道：“爸爸的公司有事，太忙了才没赶回来……”
他自己听，都觉得借口有些苍白。
果然，楼依依的下一句，把他压到谷底：“恩，依依知道。所以，以后爸爸就好好工作吧。”
女孩扬起天真可爱的笑容，像是真心为爸爸考虑一样。
楼兰庭却看到她眼底，熟悉的冷漠感。
她说：“别再伤害妈妈了，放她走吧。作为交换，我再也不怪你怀疑我不是亲生孩子，容忍黄莹莹欺负我，容忍上流圈子每个人都嘲笑我，容忍我被拐卖，诺大的楼家却三年都没找到我的罪过啦。”
“因为爸爸一定是太忙了，才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讽刺到了极点。
楼兰庭坐在轮椅上，震惊地听自己不到六岁的女儿，说出这些话。
现在，他记得，楼依依眼睛里的冷漠，为什么如此熟悉了。
那是他的眼睛。
遗传的神奇，不是吗？
楼家人天生冷漠绝情，完美地在女儿身上体现了。
楼依依满意地看着父亲的表情，最后补上一句：“爸爸，我和妈妈搬家的时候，你还是別来了。我怕自己装不出舍不得的样子。毕竟这个楼家，我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多待。”
中午，凤如雪带着依依来到父母的住所。
外公外婆纯粹又干净的爱意，让楼依依三年来僵硬又扭曲的心房，仿佛温暖了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二老，像是试探安全的幼犬，可爱的小鼻子嗅来嗅去，确认安全后，才敢迈出颤悠悠的步伐。
饭后，楼依依已经窝在风母的怀中，无论如何都不起来了。
给吃撑的外孙女揉肚子，心都软化了的凤母，笑得那么温柔宠溺。
连大宝小宝在她这里，地位都自动下降一个顺位。
“噗嗤。”老狼窝在小沙发里，长腿无处安放，委委屈屈地蜷起来，脸上却暗笑不已。
眼神还在凤如雪和楼兰庭之间来回转。
“笑什么呢。”凤如雪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小队长，你小时候就是这样和伯父伯母撒娇的？”老狼肚子都快笑炸了。
一想到幼年版小队长，每天这样窝在妈妈怀里撒娇，他居然有些毛骨悚然的……被可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