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房门吱悠悠的破开一条细缝,里面探头探脑伸出一个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大抵是见院子里没有人,少年哗啦一声打开了房门,就要往外蹿。
一道人影,就在这时霍然从树上飘下,干净利落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二哥?”
江羡鱼讶然看着自家二哥。
“春试就快到了,你不好好在家里复习功课,又要跑去哪儿?”
江羡琛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不是八皇子说他新得了一匹小红马,跑得可快了,我就想去看看嘛……”
江羡鱼笑嘻嘻的解释道,还不忘趁机向自家二哥撒娇一番:“再说,这两天我关在家里看书看地都快吐了,所以才想出去透透气……”
“这就觉得闷了?”
江羡琛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不是你自己非要吵着闹着要参加春试吗?才这么几天就受不了啦?”
“我是想参加春试,但祖父不是还没同意吗?”
念及此,少年不禁嘴一撇,有些闷闷不乐。
有关这件事,江羡琛一时没有接口,转移了话题,故作神秘道:“知道今天我和大哥去哪儿了吗?”
“去哪儿了?”
江羡鱼果然问道。
“丞相府。”
江羡琛悠然道。
少年心中顿时一动,好奇道:“你们去那儿做什么?”
“这不是二叔知道你想参加春试嘛,所以特意让我和大哥,去丞相府请卿儿表妹来家中暂住,也好趁着这段时日,好好的辅导一下你的功课……”
江羡琛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真的吗?二叔真的让你和大哥去请霍念卿了吗?”
江羡鱼一时难掩激动。
“什么霍念卿?你应该叫表姐……”
江羡琛又是一个脑瓜儿轻轻敲在了他头上。
“她哪里有半分表姐的样子……”
江羡鱼口是心非的嘟囔着,但到底没忍住,别别扭扭的问道:“那她答应了吗?”
“人都已经来了咱们江府,你说答没答应?”
江羡琛道。
“答应就答应呗……”
江羡鱼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我又不用她辅导……”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卿儿表妹,让她不用操心你的功课了,正好也省事了……”
江羡琛作势就要走。
“哎……”江羡鱼一把拉住了他,“二哥……”
“这么着急做什么?不想让二哥去跟她说啊?”
江羡琛嘻嘻一笑,似乎十分享受这种逗弄幼弟的感觉。
少年脸皮薄,白瓷似的面容,不自禁的一红。
江羡琛笑了一会儿,恢复了正经,道:“好了,不跟你闹了,不是要去找八皇子骑马吗?去吧……”
语声一顿,不忘嘱咐道:“只是,别玩儿的太久……你既然决定参加春试,总要有所表现,才能让祖父知道你是真的在认真对待这件事,不是吗?”
“我知道……”
江羡鱼自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他知道二哥是真心为他着想,所以乖乖的应道。语声一顿,少年似乎在心底好生挣扎了一番,犹犹豫豫开口道:“要不然我还是暂时不去找八皇子了,等春试结束之后,再跟他玩儿……”
江羡琛没有想到他竟这样懂事,一时间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之感:“看来我们小鱼儿长大了,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知道孰轻孰重了……”
“我本来就是大人了……”
少年不满的挺了挺胸膛,以佐证自己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好,我们小鱼儿是大人了……”
江羡琛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只是眼角眉梢却毫不掩饰的还是将面前少年当小孩儿一样哄。
江羡鱼没办法,谁让他今年只有十六岁,连反驳都做不到理直气壮,顿了顿,他 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不是说表姐要辅导我功课吗?她现在在哪儿?”
——
古色古香的书房内,光线明亮,屋子当中,一个老者背对着他们,应该就是此间的主人江庭筠。
“念卿拜见外祖父……”
如先前拜见江老夫人一样,霍念卿恭恭敬敬的向着面前的长辈行礼道。
“起来吧……”
江庭筠温声叫了起,精光内敛的眼眸,不动声色的在面前女子身上微微打量着。
霍念卿能够感觉到他略有些压迫的目光,脸上却是一片坦然,不卑不亢,镇定自若。
老者心中微浅一动。想起眼前女子小时候,每每对着他,不自禁的流露出的点点怕意,就是那种被教坏了的小孩子,对着严厉的长辈,本能会有的惧意,偏偏眼底还翻涌着不甘的戾气,在不大的孩童身上,呈现出一种荒诞之感。
但那些不讨喜的情绪,似乎在眼前女子身上都已消失殆尽,就好像洗去铅华的珍珠,露出她本来的璀璨光泽。
但江庭筠没有过早的下结论。
“我听你二舅舅说,你在月华阁表现优异,不到三个月,就结束了全部的课程,拿到了参加三国联赛的资格,是这样吗?”
老者似不经意的问道。
“是……”
霍念卿回道。
江庭筠瞧着她不骄不躁的模样,继续说道:“月华阁向来人才辈出,无论医学、工事,还是文学,皆不乏佼佼者,算得上是三国之中最顶尖的学院……据祖父所知,自月华阁成立以来,还尚未有学员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完成全部的课程,而且还是以第一名这样的好成绩……”
说到这儿,他看了对面的外孙一眼,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霍念卿能够听出他言辞之中隐秘的试探,来此之前,她多少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毕竟,原身从前的种种事迹,作为外祖一家不会不清楚。
如今,她有如此大的改变,也难怪令人怀疑。
“卿儿先前翻看娘亲的遗物,无意中发现娘亲留下的许多书籍,才知道娘亲原来那样厉害,卿儿觉得很愧疚,不想再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不学无术……”
霍念卿微微垂了眼眸,似掩去了眉眼间对亡母的怀念,方继续说道:“这才发愤图强,想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
她这一番解释,于情于理,都尚算合理。
江庭筠望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外孙,那与早逝的女儿几分相像的面容,令他心中一时也不由的感到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