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突然想到，以前顾景深在拍戏时的吻戏总能让人心动。
从蜻蜓点水式的轻吻，到入侵式的深吻……
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让人心跳加速。
他的表情克制又充满渴望。
我睁开眼，不由得做出陶醉的表情，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
并做出口型：【顾景深，我想要你……】
突然清醒过来。
我的手指僵在半空。
我想起刚才在走廊里听到的对话。
顾景深根本不是瞎子。
他能看得见啊！
看着他装模作样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收起所有表情，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真会装。
平时看我出丑看得可开心了吧！
既然他爱装，那我也奉陪到底。
我面无表情地躺着，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顾景深折腾半天，似乎觉得不对劲，又不能暴露自己能看见。
只能继续动作。
恍惚间。
我忍不住发出轻吟，身体打开。
他的眼角湿润，像只纯情又野性的狐狸。
够了！
我死死咬住牙，守住最后一丝理智。
顾景深像是跟我较上劲了，湿漉漉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动作愈发激烈。
我实在忍不住了。
我故意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话锋却突然一转：
“顾景深你是不是不行了？”
明显感觉他的动作僵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得继续装，歪着头一脸茫然，手指摸索着我的轮廓。
我憋住笑。
“我说你不行。”
“……你确定？要不再试试？”他咬牙切齿地回道。
“毕竟你看不见，能理解。
“你知道吗，今天那个替身演员好帅。
“他的眼睛多漂亮啊，不像某人，连我都看不见。”
顾景深的神色越发阴沉，还要强装看不见，手指颤抖着触碰我的脸。
不过没等我继续说。
他就把头埋进了我的颈窝。
他不想听了。
小狗受伤了。
今晚这个装瞎的男人，心碎了一地。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顾景深笨拙地为我按摩。
我忍不住感叹“自卑”的顾景深真有老公的样子。
“宝贝，这里力道合适吗？”
顾景深的手指轻柔地揉捏着，等我回应。
真瞎的时候可能是真自卑。
可现在呢？
到底是可怜的小狗还是大尾巴狼？
我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羞红着脸转向一边。
我的手指从他的手背开始，慢慢向上滑。
7.
划过手臂、肩膀，停在脸颊。
挑起他的下巴，欣赏他炉火纯青的演技，看他通红的耳尖。
轻笑着说：
“你真温柔。”
按摩没做完，顾景深就匆忙起身。
“我去倒杯水。”
啧。
威力不小。
我晃了晃头，看着他慌乱的背影。
他总是这样，被我撩拨就想逃。
……
“顾景深。”
被他从临城带回家后。
我忽然记起要事。
我记得去找他，是要谈合约的事。
这都回来了，反而把要事忘了。
“我们谈谈当初那个两年合约吧。”
我翻找抽屉，拿出那份已经皱皱巴巴的合同。
没注意到背对着我的顾景深又转了回来。
“顾景深。”
没人回应，我提高音量。
还是一片沉默。
转头一看，他正低着头，神情落寞地戴上墨镜。
“我听见了，你说。”
“两年快到了，你的人气也重回巅峰，我的黑子也少了。该结束了。”
把合同拍在桌上，却见顾景深仍在玄关。
一件外套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
看着他失落的样子，难道他也想废除合约谈一场真正的恋爱？
心里暗喜。
但我存心逗他。
压下上扬的嘴角，故意拉长声音：
“你觉得呢？”
他还是沉默。
我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晃了晃。
“顾景深，你在发什么呆呢？”我凑近他，呼出的气息喷在他耳畔。
顾景深浑身一僵，低声说：
“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们之后再谈吧。”
？
顾景深眼底闪过慌乱，拿起自己的导盲杖，跌跌撞撞往外走。
“助理在等我，有事晚点说。
“对了，今晚有个品牌活动，我可能不回来了。”
我：“……”
这熟悉的借口。
不会吧。
他这么喜欢我？
不止今晚。
整整一周。
顾景深都没回家。
回消息就是简单敷衍。
打电话说到重点就说信号不好。
我：感觉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招数。
懒得逗他了。
因为我发现，我开始想念他了。
想马上见到他。
拎着我做的饭菜来到录音棚时。
8.
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饭盒都有点拿不稳。
心跳莫名加速，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总觉得有些不安。
跟顾景深在一起的这两年里。
我们既扮演恋人，又是最合拍的工作搭档。
一起走红毯，一起上综艺，一起参加活动。
可无论是十指相扣，还是亲密接触。
我们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表白。
彼此心照不宣地把这些举动归于合约。
换做是其他合约对象，大概也会这样相处吧？
我一直这么想。
每当顾景深不在身边，他的身影总会浮现在我脑海。
面对危险时将我护在身后的顾景深。
每晚都会轻轻搂住我的顾景深。
即使看不见也能精准找到我最爱的零食的顾景深。
记得我每个习惯，总会提前准备好一切的顾景深。
悄然间，他的存在已融入我生命的每个角落。
我渐渐明白——
人生旅途的同行者，绝非可以随意替换。
低头看着自己做的菜，突然没了信心。
厨艺小白一枚。
该不会难吃到让他当场吐掉吧。
要不还是去餐厅买一份算了。
都已经到录音棚楼下了。
咬咬牙闭上眼，罢了，能吃到我亲手做的菜，是他的福分！想吃还轮不到呢！
来到录音室门口。
正要开门，里面却传出争吵声。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虞晚的经纪人上次那个综艺要求让我们损失多少吗！”
是他经纪人的声音。
“那就是个无底洞，他让你上的是什么垃圾综艺你看不出来吗？你就这么惯着他？”
“那是虞晚的经纪人。”
“有你这样护着合作对象的吗！”
“多少次了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多少次了！”
经纪人的声音拔高了几倍。
录音室里传来话筒砸地的声音。
“这个综艺你执意要上我就辞职不干了，你就当从来没我这个兄弟吧！”
愤怒声响彻整层楼。
门被重重摔上。
经纪人走了。
顾景深还在里面跟谁交代着工作的事，对刚刚那场争执好像置若罔闻。
可他从未跟我说过。
我经纪人背地里竟找他提过这么多无理要求。
周围路过的工作人员还在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又在吵，怎么感觉天天在吵，顾顶流这样下去事业会不会完蛋啊？”
“这不是我们这些打工人该操心的事，走走走别说了。”
“接一个像顾顶流这样的舔狗男友。”
“大明星什么都想要。”
我都不知道。
我以为每次见面经纪人对我笑脸相迎，是因为我和顾景深的关系让公司盈利创新高。
原来不止那一次。
是每一次。
两年内持续的每一次。
我竟然还在对那个吸血鬼经纪人抱有期待。
真是可笑。
走廊另一侧传来脚步声，是顾景深。我叫住他。
“晚晚？是你吗？”他轻声问道。
我随手将保温桶丢进了楼梯间的垃圾桶里。
“你来了多久了？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顾景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伸出手。
我退后两步。
他的手落空。
笑容僵在脸上。
“我介意你是个瞎子。
“顾景深，合约到期，我们分手。”
“你疯了吗！顾景深给你带来这么多资源你就这样对他！”
刚进公司。
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望着眼前暴怒的经纪人，我木然问道：
“你现在对我还有一丝当初的怜爱吗？”
我刚出道时一无所有。
是经纪人一手将我捧红。
那时候他对我百般呵护，替我挡下所有恶意。
我真的觉得自己遇到了贵人。
可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随着黑粉越来越多，负面新闻层出不穷。
经纪人开始嫌弃我是个麻烦。
直到我拿了影后，他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从此我成了他手中的摇钱树。
一个接一个的综艺通告。
没完没了的商业代言。
他太贪心。
贪心到连最基本的休息时间都不愿给我。
他没说话。
我又开口：
“我只是你娱乐圈里被拿去炒作的商品吗？”
“我让你跟的是顾景深！他除了一双眼睛不好使，别的条件哪里配不上你！我怎么就把你当商品了！”
像是不解气。
他又抓过桌子上的水杯，狠狠砸到地上。
不知道是宣泄怒气，还是隐藏心虚。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背地里的盘算。
因为合约对象第一个是顾景深，当场又直接确定了他。
所以才没了后面的备选。
如果不能炒CP，他就会逼我去讨好那些油腻的导演和制片人。
让我陪酒陪笑。
9.
我望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男人，笑着笑着眼里就泛起泪光。
我想揭开他的真面目。
想大声质问他的所作所为。
想让他向我道歉认错。
想让他知道我被黑时有多抑郁，让他心疼我。
可我要的一切，对于现在唯利是图的他来说。
没意义了。
擦干眼泪，我从包里掏出一份解约书，拍到桌子上。
“给你一千万作为解约费，从今以后，我们解除所有合作关系。”
推开酒吧的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我更加烦躁。
要了一瓶威士忌，一个人坐在吧台前独饮。
酒过三巡，整个人已经晕晕乎乎。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去洗手间，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身子向后倒去，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冰冷，而是落入一个清新木香味的怀抱。
“起来。
“你怎么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是顾景深。
声音冰冷，却又压着一丝怒意。
他在生我的气。
他的手好凉，我忍不住把脸往他手上蹭。
“你的眼睛好了，为什么不跟我说？”我晃了晃手。
震耳的音乐声中，酒精在脑子里继续发酵。
随着顾景深用力拉我的动作，只觉得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腾。
“想吐，呕——”
顾景深看着自己被我吐得一塌糊涂的衬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记得他有洁癖。
“对不起啊顾景深，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我伸手想帮他擦一擦。
顾景深却一把将我推到卡座上坐好。
迅速解开衬衫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
“你知道这是限量款吗……”
对上他警告的眼神，我声音不自觉地降低。
毕竟是我吐的。
“伸手。”
顾景深冷着脸，掏出湿巾替我擦手。
每根手指都擦得很用力。
“顾景深，你是在怪我弄脏了你的衣服吗？”
我睁着痛得泪汪汪的双眼，看着十根手指全都擦得通红，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就吐脏你一件衣服，至于这么小气吗！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不在乎我为什么还要管我！你为什么要可怜我！”
我使劲挣扎。
顾景深按住我比按住一只炸毛的猫还难。
折腾好一会，总算让我安静下来。
我睁着哭红的双眼。
他用手指抵着我额头，眯起眼睛，气笑了。
“我不在乎你？下午跟你说的那些话喝瓶酒就全忘了是吧？”
眼前世界猛然倒立。
顾景深将我反着扛了起来，手下动作毫不留情。
“等我回家好好收拾你。”
确实给我狠狠收拾了。
一觉醒来后，望着身上整洁的新睡衣，房间外传来的饭菜香味。
男朋友不愧是男朋友。
收拾真是一把好手。
捂着痛到要裂开的头，刚想开口呼喊顾景深。
下一秒，一杯温水贴到了脸颊上。
抬头，对上顾景深清冷的眼眸，预感不妙。
他在生气。
明明昨天中午说好了……
顾景深很少生气，生气起来难哄得要命。
为了自己的腰着想，我一不做二不休，掀被钻进了顾景深怀里。
脸颊在他的胸膛使劲来回蹭：
“顾景深我错了。”
低头认错。
他舍不得冷漠我的。
我直起身子，小心将嘴往他的嘴边凑。
亲两口好得更快！
“唔——”
嘟起的嘴唇被他坚硬的中指抵住，顾景深眼神犀利，语气不容置疑：
“虞晚，不要转移话题，重复我昨天中午说过的话。”
嘶。
逃不过去了。
身子一软，重新瘫在床上。
我闭着眼睛，一字一句回想。
“解决完经纪人的事后，跟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顾景深脸色淡淡：“还有呢？”
“你可以完全地依赖我，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我紧闭眼睛，声音却越来越小。
“还有呢？”
“还有，还有虞晚，我、我爱、我……”
我说不出口。
提到爱的东西，总是让我难以启齿。
昨天中午跟顾景深说完分手后。
本打算转身就走。
再晚两秒小珍珠就要从眼睛里掉下来。
可顾景深竟不顾我反对，径直将我拉进了他的办公室。他也不装瞎了，蛮横禁锢住我下巴，让我看着他通红的眼再说一遍分手，说我看不起他这个瞎子。
我虽然得了影后。
但是演技还没那么高超。
顾景深太聪明。
不愧是顶流。
将我锁在办公室后，迅速调了我之前所在位置的监控，发现我将他跟经纪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听了进去。
误会都没来得及造成。
就被他强硬撕破伪装。
挺难堪的。
藏匿心底多年的脆弱被顾景深发现。
又挺幸运的。
他看清我的本质后，却坚定拉住我的手。
我曾那样渴望背叛我的经纪人回头看我一眼。
哪怕是施舍。
哪怕是怜悯。
可他留给我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抛弃。
甚至在我被黑时，让我陷入更深的舆论漩涡。
我哭过。
埋怨过。
恳求过。
都没有用。
10.
抑郁症让我保持微笑，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煎熬。
“虞晚。”
有道声音穿透记忆。
明亮的光线刺入眼帘，耀眼得令人睁不开眼，却仍想看清那个身影。
二十岁的顾景深拿了最佳新人奖，在后台撞见了还是跑龙套的我，温柔地鼓励我很有天赋。
我出道两年后，在片场被副导演骚扰，当时是男主的他出声为我解围。
可是我为了出名演了烂片，他恨铁不成钢。
拿到最佳人气奖那天，他是颁奖嘉宾。
在后台偶遇时，他望着我欲言又止，最后一声不吭就去了国外。
而现在。
三十岁的顾景深穿越时光来到我身边，身上还穿着我买给他的星星睡衣，刚为我准备好热牛奶。
他张开双臂把我搂进怀里，用哄小孩般的语气说：
“我爱你。”
顾景深希望我能多依靠他一些。
我不明白。
连穿什么衣服都让他决定，吃饭要他喂，洗澡也要他陪。
差点连上厕所都要他帮忙！
这样还不够依赖吗？
他抬起脸看我，眼里含着水光说还远远不够。
想要反驳，却浑身发软使不上劲，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来。
一年后，他为我的新电影创作主题曲，这部戏让我一举拿下三大电影节影后。
其实我明白，他想让我变强大，不惧流言蜚语。
自从我和经纪人撕破脸以后。
对方就在圈内散布我是白眼狼的谣言。
说话恶毒到了极点。
虽然顾景深暗中处理了很多事，但总有一些闲话传进我耳朵。
于是他说：“我们一起创作吧，用音乐和演技打败他们。”
想起他说过的话。
让我多依赖他一些。
那就再信任他一点吧。
把选择权都交给他。
由他来安排，我只管好好演戏。
顾景深让我明白，一个人的性格会被另一个人改变。
事后温存时，我又想起那个心结，他突然出国那件事。
整整四年的空白期。
看着身边这个满脸幸福还在蹭我脸颊的男人。
心里的火气蹭地冒了上来。
“老婆，你干嘛踢我！”
顾景深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一脸茫然。
“是不是我表现不够好？要不再来？”
这人还不服气。
还想再战一回。
“……”
真是没救了。
伸手推开他撅起的嘴，我愤愤不平地问：
“为什么突然放弃事业去国外留学？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联系我？”
整整四年。
我们只是微信好友。
平时连朋友圈都不点赞一下。
“你还记得那年在后台说过什么吗？”
他眼中的光彩瞬间暗淡，整个人蔫头耷脑的。
我说什么了？
真想不起来！
“你说最喜欢的那个导演还未婚，想要追他。”
“……”
啊这。
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太专注回忆往事，都没发现身边人声音都带了哭腔。
“导演现在啥样啊，有照片吗？”
用胳膊肘去戳旁边的人。
戳了个空。
一回头。
顾景深光着身子躲到两米开外。
站在阳台上背对着我生闷气。
“……”
完蛋了。
平时宠我是真宠，但一吃醋就能上天的性子也是真的。
11.
我的世界本如同荒漠般空旷寂寥，从未想过会有人愿意停留。
他没有强行把我拽出这片荒芜。
而是静静地在我身边坐下，替我挡住刺目的阳光。
随后拿出一把小铲子，冲我微笑。
温柔地问：“让我在这里种些花好吗？”
我固执地回答：“这种地方长不出花的。”
他却坚持要试试。
试了也是白费工夫。
沙漠哪有可能开花呢？
“真的开花了。”
我赤脚跳下床，把他吓得立刻要来抱我。
“顾景深，真的开花了。”
轻轻抚上他的双眼，我踮起脚尖在他眼睑落下一吻。
“顾景深，我爱你。”
我要用最深情的目光看着他。
这一次。
我们终于明白彼此的心意。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