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
听见她的问话，男人咻得变换了神色，又恢复到之前的漫不经心，黝黑的眸子缓缓地朝毕鸰看过来，在月光下显得朦胧又遥远。
毕鸰突然心里一紧，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仿佛自己就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般，难受过后，只剩下有些空虚的内心。
“鸰儿？”见毕鸰不回答他，只是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为自己方才的态度伤到她了，螭吻顿时有些慌乱。
“嗯？”沉静在突如其来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毕鸰一时间分不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是现实的还是自己的幻想，等她终于清醒一点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控制不自抚上对方的脸庞。
再一抬头，视线所及的，便是螭吻正神色莫名的看着自己的眼睛。
……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玄婴低低的笑声格外清晰，毕鸰不用看也知道其余两人现在看自己的眼神有多挪耶，默默放下自己的手，毕鸰突然觉得有些害臊，忘了追问螭吻方才的想法。
“好了，我们先回去。”见她红了脸颊，始终未忘记正事的螭吻开口道。
“嗯。”
他说的话，自然没人有意见，就连一直被人忽略的小蛇，也只敢暗暗地冲他吐着信子，不敢多言。
天色渐亮，再呆下去已经探究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四人决定明晚再去更远的地方找找，眼下便一同回了客栈。
关于方才那道咔咔的声音来源，以及这怪异的阵法，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还有他们再次进来无方之地最初的目的，那紫红花朵的来源还有传说中的仙典，说起来，今日几人发现的这个现象倒是与这仙典有些冲突，既然这里有仙典的存在，为什么还有人话费这么大的精力布置子午临渊阵，这些都解释不通。
“先不想，明日再说。”
见毕鸰一直默不作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螭吻眼神微闪，随即似是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淡淡开口。
“嗯，好。”心里有事，毕鸰却不可能让螭吻跟着一起担忧，因而他一出口便很顺从，两人之间的氛围又恢复一派和谐，这让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都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好似，只要这领个人和睦，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小鸰儿，白日里若是有事，记得叫上我与斐裘哦。”这两人之间虽然和谐，但凭玄婴的直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过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他太了解螭吻的为人，因而生怕他在自己疏忽的时候再感干出什么事情，那时候，没有他在一旁帮衬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的。
“嗯？”毕鸰被他的话说的一愣，心里奇怪他为什么要这样说，随即却又隐隐明白了些什么，答应道：“好啊，一旦有任何事情，我都会叫上你们两个。”
“嗯嗯，那就好，困死我了，斐裘，咱们走，补觉去。”得到毕鸰的回应，玄婴便自觉的打算离开，他的没兴趣横在毕鸰两人中间做那个不解风情之人，因而临走时还自觉拉上了斐裘，说起来，自从毕鸰与螭吻两人好上之后，玄婴就觉得自己若是还像以前那样挡在两人之间很不厚道，当然更多的还是尴尬，好在这趟之行还有一个同样单身的斐裘同自己作伴，这让他心里舒畅不少，至少不用孤单的一个人承受来自心脏的暴击。
“玄兄你慢点。”斐裘的袖子被玄婴很不客气地拉起来，几近粗鲁的拉扯之间，二人都失去了原有的风度，好在斐裘依旧淡定，说出来的话也是慢声细语，比起玄婴来看起码要更玉树临风一些。
看见这好笑的一幕，毕鸰倒是心情稍微舒畅了些许，玄婴这样故作滑稽的搞笑模样是何用心他们都明白，所以笑归笑，心里却是感动的。
“走吧。”眼看两个人都已经消失在前方，螭吻突然开口道。
“嗯。”手掌又被牵住，这次毕鸰没有意见也不挣扎，她确实困了，正好回去睡觉，然而事实总是与想象相反，眼看着客栈的位置离他们越来越远，若是还没反应过来那可真是相当迟钝了，“去哪？”
拉着她的手紧了紧，螭吻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带着他一路前行，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开口：“这边。”
“啊？”毕鸰现在是迷糊的，原本就疲惫的身体连带着脑子也有些不清楚，因而方才走过的道路都没去留意，恍惚间定睛一看，这下是真的愣住了，眼前的景象虽无特别之处，但毕鸰却是一下清醒过来，“这里……”
“嗯，这里……便是现实。”螭吻紧紧拉着毕鸰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却极度牢固。
“什么意思？”毕鸰听的有些迷糊，什么叫这里是现实？
“你看。”螭吻指了指他们所在的道路，眼下他们正站在一条乡野小道上，入眼的是青葱的树木和花草。
“怎么回事？”难道这里是城外？可方才他们还在城内，毕鸰记得他们才行了短短几步路，这么短的路程，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城的，所以，这里……
“这里是真实存在的。”未等她细想，螭吻却是帮她解了疑惑，“这是我放方才发现的，你可知，上次我们所在的天外城，不，之前还叫做明都，与这次进来的这座天外城，是不同的两座城。”
这话透露的信息实在太大，毕鸰有希些反应不过来，“你……你是说，这是两座城？可是不对呀，之前的明都却是改名为天外城了呀，而且，城内的所有东西我们都很熟悉，就像那家客栈，不正是我们先前住过的么？还有里面的掌柜和伙计，都是面熟之人啊？”
“嗯。”这话螭吻却没有反对，只是下一刻，他吐出来的信息却更是让毕鸰惊讶到无以复加，“这几日我们所住的天外城，是虚幻的，是阵法幻化出来的，至于里面的人，却是正的人，跟我来。”
螭吻带着毕鸰沿着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朝一个方向跑过去，毕鸰现在还是懵的，心中满是疑惑，所以乖乖地跟着螭吻走，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座城门渐渐出现在两人眼前，毕鸰定睛看去，却是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见她这样，螭吻也不强迫她走了，只是默默地牵着她的手陪她一起看过去。
不远处城门上赫然写写着三个大字：天外城。
这里也有一座天外城!看着眼前的景象，毕鸰突然有些明白过来，这座城门口没有任何人出入，城墙也稍显破败，虽然整体看上去还算良好，一眼便能看出已经荒废有段时间。
“进去看看。”螭吻平淡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嗯。”这时的毕鸰是乖顺的，螭吻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只因这个情况让她很是费解，她活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此等情况。
与螭吻一同走进半掩的城门，这是东面的正城门，两年前与螭吻等人在这里生活了一段世间，虽然大致有些东西变了，但还是能看曾经熟悉的地方，那里这里繁华的景象却仿佛只在昨日，若螭吻所言为真，那么应该是说就在不久之前她还体会过天外城的人气，这时却是只剩一座逐渐破败的荒城，一股悲凉之意突然从心底蔓延，毕鸰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急急地开口：“你说，我们这几日所在的天外城是假的，那么那里面的人呢？我知道他们都是真实的，可是，他们还活着吗？”
这的确是目前最大的问题，也是毕鸰此刻最关心的问题，以眼前这城内的荒败程度来看，这座城空怕在他们离开久不久便已经是一座空城了，既然城是假的……
“他们都还活着。”知道毕鸰在担心什么，螭吻突然开口道，只是心里隐隐不安，让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更多的是心虚，他怎么不明白毕鸰的感受，这无方之地时候他两年前拼死保下的，他一样对这里怀有不一样的情绪，更何况，对于他们来说，这里还生活着一些熟人。
“那就好。”听到这个回答，毕鸰很明显舒了一口气，只要人都没事，她也就安心了，万万没想到他们这次是因为别的事情再次来的这里，却依旧因为别的事情牵涉其中，而这件事，即便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也没办法不管。
“我明白了!”想到这些，毕鸰突然便想起昨夜听见的那道始终不见影子的咔咔咔声，现在想来，昨晚螭吻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虽然刚开始有些情绪，后来却再没有任何反应，当时她被别的事情分了心，现在想来，可不奇怪，“昨夜听到那道声音，你是不是就已经发现这个情况？”
毕鸰问的直接，只是心里想不通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他不说，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才说出口。
“嗯。”螭吻承认，自然也知道毕鸰的想法，淡淡提醒道：“昨夜，斐裘在。”
!
这话一出口，毕鸰猛的想起来斐裘还不知道他们几人早就来过这里的事情，既然还未道明，便自然是要瞒一阵子的，“那你怎么不与玄婴说？”
听见她的疑问，这次螭吻却是有些不懈，“他傻。”
“……”好吧，她果然不太明白螭吻与玄婴两人之间的感情，明明情谊深厚，却偏偏无时无刻不在相爱相杀，哦不，是螭吻单方面的虐待。
“走吧。”毕鸰不再说话，螭吻也不奇怪，两个人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离开了这个真的天外城。
再一次回到假的天外城，毕鸰倒是有些好奇，问螭吻：“你是怎么看出这阵法的，还有，这个阵法如此厉害，为何偏偏你能有办法自由出入？”
“……”毕鸰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认真的模样倒是令螭吻有些好笑，不过这些事情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他难得有了调侃的冲动，于是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身边的小女人，缓缓开口：“保密。”
“你。”果然话一出，毕鸰一下便生气起来，“我都不能说嘛？”
“不能……”
“为什么，螭吻，你拿我当什么了？”
“自然是……爱人……”
“哼。”
……
“算了，不问了，困了，回去睡觉。”闹归闹，毕鸰其实对螭吻的方法并没有多少好奇心，所以到了客栈大门，被她强行驱走的困意便又袭来，她是真的困了。
“好。”螭吻认真地看着她，眼里是一抹抹化不开的柔情还有隐藏最深的不舍，缘分果真奇妙，他与这个女人，莫名奇妙地相遇，相爱，一切都很是顺利，从未经过一点波折，可是偏偏，他对她却越来越无法割舍，以至于到现在，以前从不在意自己身体的他也开始犹豫不决，但是就这最后一次吧，若是有幸……再没下次了……
对于螭吻此刻的心里活动，毕鸰自是不知道的，即便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早怀疑螭吻的作为，心里也一直不安，然而只要螭吻在身边，她总能感到安心，那些无端的还未证实的猜测便一拖再拖，到现在，她已经不愿意去计较，只要这个人好好的在自己身边，那么其他的一切，只要他不说，她便不问。
照例是晚上，四人一同座在左边吃饭，只是这次气氛有些凝重，经过一个白日的休息，几人的气色都还算不错，又因为饿了一天，吃起东西来亦是香甜得紧。
吃完饭，谁也没有着急走，都在等着商量昨夜的事情。
“小鸰儿，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最先开口的玄婴，他一直在观察另外几人的情绪，最主要的目标当然还是毕鸰，毕竟就螭吻那张基本没什么变化的脸实在没办法让人看出什么，反倒是毕鸰，在他们面前都什么防备，很容易让人看出情绪。
“啊？我……我没有啊。”
毕鸰着实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掩饰，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太刻意，玄婴与斐裘总是要知情的，便又改变注意。
“白日里，螭吻发现阵法有异，我与他查找了一番，发现咱们……”说到这里，顾及到周围的客人，毕鸰压低声音，“这座城，是虚幻的……”
“什么？”还来不及惊讶，玄婴便已经下意识叫了起来，好在他知道轻重，刻意压低了声音，这才没惊动旁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