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沈夫人。”
柳衣看着面前隔得及其近的华贵夫人，浑身上下的珠宝贵气，却并不显得浮夸，反而更凸显出这位夫人容貌的大气明媚。
只是现在这位夫人脸上带着两行清泪，悲痛愁绪，硬生生的破坏了原本端庄华贵的气质。
她的一双含情目带着水润看来，裹挟着令人无法忽略的痛苦。
“宁儿……宁儿，我的宁儿。”
那位贵妇人顾不上礼仪，直接伸手拥抱了上来，
柳衣怔在原地，任凭沈夫人身上沁人心脾的清香浸透她的鼻腔，钻进她的肺腑，形成了无形的巨手，控制了所有情绪。
柳衣觉得自己的胸腹闷闷的，其中好似孕育了千百万份酸涩的梅酒，带着醉人的味道，浇灌了整个头颅。
她抬头，和沈夫人对视，瞳孔中倾泻出十多年遗落的悲怆。
柳衣长得和面前这位沈夫人是极其相似的，相同的眉眼和嘴巴，那双如出一辙的杏眼，眼尾又有一抹狭长的细挑。
“我的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沈夫人怜爱的抱着柳衣，眼底的泪又要流下来，旁边的贴身嬷嬷，正有一位是当初见过的阿柒姑姑。
见沈夫人神情悲悯，急忙上前两步搀扶，再拿了帕子替她擦拭。
“沈…”眼见柳衣又要讲出那个陌生称呼，沈夫人上手轻轻捂住她嘴唇。
“宁儿，我是你母亲，是你母亲啊…”
沈夫人的嘴唇颤抖，一双素白的手指抚摸上柳衣的发鬓。
她的手指也好像带着馨香，靠上柳衣的时候，她几乎觉得对方在颤抖。
柳衣吞咽了一下分泌的唾液，然后才将目光与这位华丽的妇人交融。
相似的语无伦次的容貌，以及割舍不掉的血脉亲情，让柳衣几乎也要崩溃的哭出来。
“孩子…你莫不是怪我，怪我这么多年留你在外受苦，如今才不能叫我一声母亲，我只是…我只是，”
沈夫人的精致妆容早已经花了，泪眼朦胧的一丝杂乱感，却更显得破碎又美艳。
她一个劲儿的道歉，对着柳衣，没有作为高门大户主母，与作为母亲的优越感，有的只有对女儿的愧疚，和这么多年痛苦的宣泄。
沈夫人搂着柳衣，却不敢用力，
她知道柳衣的身孕，就是如此，才更加觉得怜惜。
此般高门大户里的腌臜她知道的并不少，正是知道的清楚。才能猜测柳衣究竟吃了多少苦。
“母……母亲。”
柳衣终究抵挡不了这位亲近感抵过了一切的妇人的泪水，见她哭泣，柳衣心里也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亲缘羁绊，
柳衣本来还对自己所谓的家人不太抱有期待，
在她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折辱和痛苦，见多了人情冷暖之后，柳衣就已经不再信任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了。
这也是她这么需要自己的自由的原因。
她想要活，却不是如同泥巴一样的活着，被人肆意践踏，不得翻身。
“母亲。”
这一声，柳衣喊的心甘情愿，
就凭借沈夫人的身份，却仍旧愿意接纳她这个已经不干净，过往经历也糟糕透顶的女儿，
柳衣就愿意相信沈夫人对她是有真切的情谊在的。
果然，在听到柳衣饱含情绪的一句母亲之后，沈夫人的泪水又滑落一些，
手上的帕子被泪珠浸透，沈夫人不住的点头，
“好孩子，好孩子。”
哭了好一场，沈夫人才拉着柳衣的手到一边软塌上坐下，她那双漂亮的杏眼此时已然是红肿的厉害。
阿柒姑姑用冰过的玉器为沈夫人小心的冰敷，手上动作轻柔小心，可见平日金尊玉贵。
“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你，如今也这么大了。当初是我们对不住你，让你落到今天的地步，实在是愧为人母。”
眼见沈夫人又要落泪，柳衣连忙伸手去拍拍她手背安抚。
“母亲，”
第一声讲出后便自然的多。
“母亲，我不怪你，这本就不是你我的错，错的都是那群伤害我们的贼人，如今…如今母亲也不嫌弃女儿，那女儿就已经知足了，还请母亲不必未必痛心。”
柳衣和沈夫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其间细微的温热传递着。
沈夫人勉强的支起一抹笑来。
“哪有亲娘会嫌弃自家女儿，你活了这许多年已经足够不容易，我再嫌弃，那成了什么样子？你也别担心，沈家上上下下都承认你这位大小姐，你还有个妹妹，性格柔婉，又重情义，她与你，理应是合得来的……”
柳衣一句一句静静的听着，似乎想要将这些年缺失的记忆都留在脑子里，
只是任然觉得不够，不够，她像一头贪婪的野兽，近乎决绝的方式想要靠近。
“母亲，我一定要嫁给萧五爷吗。”
此言一出，满堂静寂。
此前柳衣的情况。连同为何一个丫头会怀有身孕的事，老夫人都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给沈家交代了。
沈夫人虽然气急，但相对来说也无可奈何。
说到底人家萧府原本只是找了个丫头给萧缜留下血脉，不干沈家的事，
也就是这个怀孕的丫头竟然正好是沈家遗落的大小姐，这才有些不好解决。
胎儿是肯定没法落的，已经有了些月份，落胎实在伤身，保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但让沈夫人选让柳衣大着肚子回门认亲，恐怕不知道要给柳衣招惹多少的口诛笔伐出来。
这时候那萧家老夫人又讲出让柳衣嫁给萧五爷作为正妻，名正言顺，亲家夫家势力都不低，再有了腹中的孩儿，也就容不得别人口舌半句。
为了柳衣的声誉清白，沈夫人固然气闷不舍，却也咬着牙同意。
只是今天这场会面，却没想到柳衣会将这个问题提出来。
“宁儿……你可是，不太喜欢那位萧五爷？我听说他洁身自好，没有什么顽劣之举，长得也周正俊朗，莫非你不喜他？”
沈夫人有些愁苦的皱起眉头，这老夫人的手脚是真的快，
已经给两家都交换了庚帖对了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