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大龙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大龙，大龙，你出来玩呀，我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快来呀。
大龙爬到窗台前，向院子里看去，院子里没有人影，倒是大门边的墙头上，伸出一个脑袋，看样子，像是二宝。
大龙想了想，又回头看看，二宝就侧躺在自己的身边，他回身摸了摸二宝的脸，摸到了二宝枕头那侧的口水。
大龙也不理会那墙外的人，把二宝的口水抹到被子上，倒头睡去。
第二天，他和二宝讲他梦到的事，二宝睁大了眼睛说，我也梦到了，但那墙外的人，是东海。
大晚上的，谁还出去玩啊，我就没搭理他。
孩子也只是觉得好玩，没当回事，白天继续去外面疯玩。
那时雨季刚过，村东河里的鱼也很多，小伙伴们就又开始去逮鱼，每天玩个湿漉漉。
但一到晚上，大龙和二宝在睡梦中就会听到，外面有人叫他们。
那天半夜，大龙和二宝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他们起身去姥姥的屋子，灯亮着，炕上只有姥姥，大龙就问姥爷去哪了，姥姥说，东海不见了。
他家的牛也不见了，东海爹娘正招呼村里人帮忙寻找。
你俩快睡觉去，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第二天，他们和姥爷打听东海的情况，说是找到了，在村西的小树木里睡觉呢，他们家的牛也在那林子里，只不过，发现时，那老牛大口喘气，还浑身冒汗，像是跑了远路。
但姥爷不让他们去找东海，说是东海被夜风吹得发烧了。
中午吃饭时，他们听到姥爷和东海爹说，昨晚有起夜的妇女，看到西边林子里有一头牛在奔跑，一会儿上山，一会儿又跑进林子，一直来回跑，但诡异的是速度极快。
那人以为是看花眼了，但细看之下也确定了，确实是一头牛在奔跑，把那人吓得一提裤子，跑回屋内。
今天听人说起东海半夜走失在小树林，才和人们讲起昨晚的怪事。
东海家的老牛今日也十分疲惫，整日卧地不起，更不倒嚼，那头上的笼头几乎嵌入肉中，看样子定然是被大力拉扯导致。
这一天，东海家里，人医兽医都来了，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开几副药便离去。
东海昏迷一日，到晚上才见好转。
他说，我正睡觉，听到院外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便起身到外面去找。
可不知怎么回事，就骑到老牛身上了，老牛被一个老汉牵着奔走。
我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好像是在上坡，可老牛不肯前行，转头下坡跑回家。
但又被老汉牵到坡上，老牛又跑回来，反复好多次，老牛也没停下。
我想下来，可我根本动不了，任由老牛颠簸，但也摔不下来。
后来，我看见村子里好多手电光照来，又有人喊我名字。
那老汉就不见了，老牛也停到小树林，然后我就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在我家炕上了。
我们那牵牛的缰绳只是笼头，不像南方有鼻环，牛要是发起脾气，是很难拉住的，只有在干活的时候，才给牛带上过鼻子的绳链，用以牵制老牛。
大人问他老汉是谁，东海说天黑看不清，天太黑了，我也看不清，老汉一直背对着我。
我能看出，老汉身上穿个长袍，头戴瓜皮帽，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语，很像是山中的鸟叫。
在场的人听了，感觉实在诡异。
但看到东海大有好转，就让晚上看好了，别让跑出去。
晚上，大龙和二宝仍然睡在西屋。
睡梦中，大龙再次听到院墙外的声音，只不过今晚的声音是姥爷的，姥爷叫他出来，说是二宝也在。
大龙就穿衣出院，到了姥爷跟前，姥爷说，你在院子西边等一会儿，二宝马上就来了。
不一会儿，姥爷带着二宝来到他跟前，两人想打招呼，却发现根本说不了话。
姥爷说，带他们去找好吃的。
二人就跟着姥爷进了小树林，姥爷也不停下，走得很快。大龙发现这姥爷的身影变小了，身穿长袍，头戴一顶瓜皮帽。
大龙感觉有些不对，想叫停，可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拉住二宝，不让二宝往前走。
前面的老汉听不到二人的动静，回头发现，他二人正往回跑。
老汉就追了上来，扯住二人的衣袖，说东海就在山上等他们了，去得晚了，东海把好吃的都吃完了。
大龙抱住一棵树，又拉住二宝。
这时，大龙看清了，看似姥爷的面貌却没有一丝慈祥，反而是面露狰狞，用一种他们没听过的声音叫喊着话，听不懂说的什么，但能看出生气的样子。
慢慢地，姥爷的容貌在变化，变得满脸皱纹，一双小眼睛看不到眼仁。
大龙确认，他根本不是姥爷，就更不松开抱着树的胳膊。
这时，大龙听到了姥姥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大龙，大龙大龙，快醒醒，大龙龙，你快醒来啊。
大龙睁眼，发现姥姥正抱着自己，他仍然在西屋的炕上，只是浑身是汗，大龙委屈哭了。
这时，身边的二宝也哭醒了，大龙转头一看，姥爷正在抱着二宝。
二人清醒了，把姥姥吓得也是眼泪直流。
等二人缓和一阵后，大龙问姥姥怎么了，姥姥说，我和你姥爷正睡觉，听到你们这边有动静，过来一看，你俩正闭眼折腾，嘴里还喊着不要不要。
叫了好半天，才把你叫醒。
姥姥问他们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大龙把他刚才的梦境说了出来，刚说一半，二宝也急着插话，我梦到的和大龙一样，只不过，听到爷爷在叫我时，爷爷说大龙也在。
我出来没看到大龙，爷爷带我往西走，在西侧墙角看见的大龙。
我还知道，大龙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跟那个像是爷爷的人走。
我挣扎的时候，还撕烂了那老汉的衣服。
说着，还比划着怎么抓的。
姥爷抓住二宝的手，看了看他的手心，哎呀一声，姥姥抢过一看，二宝的手心里有一层黑灰的颜色，就像是烧过秸秆的灶灰。
姥爷和姥姥赶紧把二人带到东屋睡觉。
第二天大龙才知道，姥姥一晚没睡，一直守护着他们俩。
一大早，东海爹来叫姥爷，说是东海昨晚又发烧昏迷一个晚上，到现在还没醒来。
姥爷就问大龙和二宝，这几天去哪里玩了，是不是在小树林，玩什么不该玩的东西了。
二宝害怕，把这几天所有去过的地方都给姥爷说了，也包括去西沟挖宝贝的事。
姥爷听后，眉头紧锁，让他们把那两枚铜钱拿出来，然后就出去了，叮嘱他们，今天不要出去玩了，就在家里待着。
傍晚时分，姥爷回来了，他让姥姥找来红纸，把五枚铜钱包了进去。
姥爷说，那几个孩子，昨晚也做噩梦了，他们是和父母一起睡的，所有当时就叫醒了。
闹不明白的是，他们几个孩子的梦境十分相似，都是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长袍的老汉，带他们去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