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青松’
这位千年之前背叛‘青梅’大人的老怪物,他想要的东西,和突然闯到荒岛上的聂青梅想要的差不多。
都是那永久的、并且安全的长生。
无数的岁月中,他做过无数次的研究,然后又一次次的失败。他觉得自己的方向应该是没错,错的只是材料。
想想也是,这种本就不属于人间的宝物,制作材料自然也不是人间所能提供的——更何况他处于荒无人迹的岛屿,不论是人力还是资源上,都有点捉襟见肘。
‘青松’所做的,都是非常残忍的实验。
他在山顶的无数岁月中,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山腰的那些野人祖先,便是从山顶这个洞府中走出,然后在荒岛上繁衍,最后形成了两个部落。
而这些野人的身体内,都蕴含着所谓的‘仙药因子’
所以,‘青松’能够用到的、有限的研究材料,便是这些野人了。
他开始饲养他们,就如同饲养家猪家鸡那般,将他们成双成对的抓进实验室中,让他们繁殖,然后不停用活体进行实验……
刚开始的实验阶段,还停留在非常古老的方法上。比如,抽血,然后和草药一起煎熬服用,他发现这种方法会有一点效果,但却不明显,顶多也只是让他继续维持这个年轻模样。但若是一天不喝这种血液,他便会整个人陷入精神萎靡的状态。时间长了,还会慢慢变老。所以,他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
老话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说的是一个人年龄越大,知道的东西便越多。即便是一个蠢货,在漫长岁月的知识累积中,也会成为常人眼中聪明绝顶的存在。
更何况,‘青松’本来就不蠢。只欠一点新鲜的知识来点拨。
那一天,聂青梅来了。双方交谈了一番。‘青松’带着聂青梅参观他的实验室。聂青梅很不屑地嘲笑他,“你这些设备都太老套了,搁在外面和医院相比,你这实验室还不如人家院长的办公室……额,不对,你这里根本就没有啥设备!”
于是,他们两个做的第一个交易,便是聂青梅为他提供全世界最丰富的医疗知识,而他则是答应聂青梅,从此以后,凡是聂青梅的人来了,都会是安全的。至少保证不让他们因为野兽之类的原因丧命——‘青松’在这里活了千年,按照他的话来讲,就是这座荒岛的一切,都是他的。所以,他这个承诺,便是给了聂青梅包括他的手下一张保命符。
而他们之间的第二个交易,便是‘青松’拿出两颗研发出来的、最新版的仙药,给了聂青梅。而聂青梅则是答应‘青松’,20年后,将自己的一个孩子送过来,交给‘青松’
后来,聂青梅在山顶洞府中待了一段时间,便离开了。
她来到山腰的洞府中,走了进去,也走进了那个神秘的通道。
从里面带出一些东西,然后在山腰的野人部落中,建立一座金字塔。
那个金字塔中有什么,‘青松’不知道——他很想知道,甚至偷偷在那金字塔周围寻找过。本想强行进去看看,但一走到门口,便感觉到里面好似有啥非常危险甚至于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东西,便打消了念头。
再后来,聂青梅走了。
她在临走前,回到山下,发现跟自己来的那伙人都还活着——尽管活的很辛苦。
几个月来,‘青松’将自己闲暇研究出的怪异野兽安排在他们周围,保证他们不被野兽咬死活着吃掉。但这也导致他们周围连只兔子都没有,这几个月的伙食,便是树上的野果和林中的野草,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甚至其中还死了几个人,抑郁而死。
在见到聂青梅回来时,他们都很兴奋。
“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还好,还活着,赶紧想办法带我们离开吧!”
“对啊,你带我们来的,也只有你能带我们出去。”
“该死的,我们开船想出去,却发现不管怎么开,都开不出这片海域。这里一定是传说中的百慕大,太可怕了!”
聂榆也瘦了很多。
当看到小姐平安归来,并且脸上还挂着非常满足、明显是满载而归的表情时,聂榆压抑几个月的心情,瞬间便放松下来。
而聂青梅却丝毫没在意聂榆的心情,他看着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整个家族里最值得信任的玩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那群抱怨连连的人群说道:“我还要再离开一天时间,我答应你们,等我回来,就带你们出去。”
……
……
时间线回归到现在。
这个故事讲到这里时,聂榆高大的身躯轻轻晃动,这代表着他此时的心境正在剧烈起伏。
一直在认真听故事的陆浮生忽然咳嗽一声,轻轻问道:“所以,我母亲是带你去了山顶?然后把你留在了那里?这是为啥?”
最后一个问题,他语气夹带着些许愤怒。
尽管已经确定聂青梅是他的母亲,但他内心中,对这种抛下自己同伴孤零在荒岛的行为很是不齿。
大堂中,茶碗中的茶水换了十几次,管家来来回回走动。此时已天明,微弱熹微的光亮照射进屋内。管家将灯关了。走出门,去吩咐仆人们开始准备早饭。
一夜未眠,王刀始终端坐在椅子上,犹如一尊雕像,而表情也始终如入定的老僧般,不起波澜。
胖老者聂远也是一言不发——事实上,他和陆浮生一样,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也是生平头一次对‘小梅子’表示不满。聂家是个非常注重礼仪以及儒家教学的家族。聂青梅当年将聂榆抛下,丢在荒岛上。这种行为,任谁听了,都难免心中升起愤怒。
那可是一座荒无人烟的荒岛啊!上面野兽遍布,危险重重,而且还有两个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
20多年前,聂青梅离开家族时,是和聂榆一起离开的。而正是她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后,回来便不顾家族反对,毅然决然地嫁入望州陆家。可是聂榆却是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当年的聂家人便猜测,之所以家主会嫁入陆家,应该和那段消失的时间有关,换句话来讲,也即是和消失的聂榆有关。只不过,当时有人去询问聂青梅时,却得到一个很模糊的答案。
“哎呀,你问我小榆子去哪儿了?我咋知道,说不定就是受不了你们这些老古董,离家出走了呢!要我说也别找了,万一小榆子在外面活得好好的结婚生子了,你们去打搅人家多不好呀。”
这种明显是‘扯淡’和‘做贼心虚’的答案,便让聂家人更加坚信,家主嫁进陆家,绝对和聂榆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
“对了,你说当初上岛的有很多人,那些人都是谁?现在还活着吗?”胖老头喝了口凉茶,问道。
“那些人都死了。”
“嗯?”
“当年小姐把我留在荒岛上,一方面说是替她监督那个青松,督促他不要怠懈偷懒,专心研发完整版仙药,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担心这些荒岛上的经历,被我不小心传在了外面?”
聂榆也喝了一口茶,平淡说道:“小姐连我都不信任,何况那些人?”
陆浮生一拍脑门,惊讶猜测道:“都留在荒岛了?额,不……是都死了吧?死在那里了……”
聂榆转过脸,被墨镜遮挡住的眼睛似乎透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他没有说话,沉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