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浮生跟随用刀高手老头儿学了些拳脚功夫,但时间不长,跟那些动辄就提刀杀人的高手不同,他那点花拳绣腿别说杀人,就是山林中随便来只野猪,他也不是对手。一方面是他没有战斗经验,除了长虫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他也从未真正意义上赤手空拳去杀过任何生命,另一方面则是他不敢。这个在农村生活了20年的男人说实话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打架勉勉强强还可以,杀人?陆浮生自己都承认,他真没这个胆子。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他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他。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陆浮生知道两者之间,他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虽然他是个乡巴佬,但乡巴佬的命就不是命了?况且,陆浮生本就对自己性命看得比任何人都贵重。
所以在看到柳树下的那个男人时,看到他拉弓准备射箭时,陆浮生那颗不想死的心支配着聪明的大脑,在瞬间便做下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他要冲过去,他不能转身逃跑。因为转身跑,只会让自己变成一个睁眼瞎,看不到身后的弓箭轨迹,看不到对方什么时候射出箭,那箭又是从什么方向什么角度射来,那样只会让他变成一个活靶子。
陆浮生冲上去。
弓箭离弦。
刹那间,他精神便紧绷到了极点。
侧身,铁箭顺着几乎是贴着胸膛射过去,击打在混凝土地面上,留下一道白印。
陆浮生冷汗直流,可没等他舒口气,离他还有一百多米远的弓箭手,再次抽箭搭弓。
……
这个弓箭手名叫张桓,是个杀手。只不过和余海洪三不同,他籍籍无名。既没有在杀手榜上留下性命,也没有在社会中闯荡出什么名声。之所以这次前来,是在网站赏金页面上接到任务,赏金五十万,便带着武器急匆匆联系到雇主,继而开车来到目标所在位置。雇主,自然就是余海了。不得不说,陆家那少爷给余海的两千万,可真是让后者利用到极点,而后者也真的是抠唆到极点。一挥手,两百万找来一个杀手榜第三,再一挥手,五十万便找来一个虽然拳脚功夫不行、但箭术却瑕不掩瑜的杀手张桓。
眼瞅着‘五十万’像发疯似得朝自己奔袭而来,张桓并不慌张,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次的目标除开那个手提短刀的老头儿,眼前这个长相一般功夫一般甚至行为举止都透露着一股土气的普通人罢了,就是让其近身了又如何?他张桓虽说拳脚功夫不行,但也是看跟谁对比了。若是跟杀手榜有命的那些高手比,的确是不值一提,但若是跟眼前这个乡巴佬对比,他张桓有信心几招之内,便能用擒拿手卸下对方胳膊。
不过,他到底是一位杀手,为了遵守杀手的最基本准则——用最安全最有效的方式杀死目标。他还是决定再用一根铁箭。
拉弓,搭弦。
这一次,张桓很认真,也很有信心。
因为对方的神经反应和肌肉反应速度都被他记在心里了,继而也就对目标的闪躲能力有了准确判断。
这一箭,他决定能射在目标的胸膛上。
……
松手。
砰!
几乎是同时,一声明显用消声器阻音的枪响,从远处传来。
张桓中枪了。
所以,他射出的那根铁箭,也就失了准头。
张桓倒地,满脸不可思议。
陆浮生再次躲过铁箭,愣在原地。
远处走来一位体态臃肿的老者,哈哈大笑,“我没来晚吧?陆家的小少爷!”
……
……
将近一公里外。
正在洪三进行艰难缠斗的王刀动作越来越慢,不怪他,实在是他的身子骨年迈,如今已是五十多岁,和对方二十出头正如虎的年纪相比,根本不占任何优势。若是单论招式刀法,老者有信心能在十分钟之内将对方斩于刀下,可体力跟不上,再精妙的招式也只能如小马拉大车,有心无力。再加上洪三也是个练家子,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出这老头儿刀法精妙,也不与之比拼招式,也走了钝刀磨肉的路子。所以王刀眼看就要落败,要不是担忧少爷还未走远,王刀死咬着牙仍在坚挺着,说不定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果然,还是老了啊。
就在这一个晃神的功夫,肩膀被柴刀砍中,生锈的刀刃虽不锋利,但持刀之人的力道太大,竟是直接让其肩膀皮开肉绽。
王刀倒下。
……
反观另一边。
县道旁的土地里,聂榆的墨镜依然稳当地架在鼻梁上,而与之交手的余海却是狼狈不堪,衣服破烂。余海是一位顶级的刺客,也拥有着与之身份相匹配的高傲,他自认为这世界只要是他想杀的人,只要给他时间做好充足准备,只要给的价钱够高,只要目标的资料齐全,那理论上来讲,任何人他都敢去刺杀试试。总是微笑示人实则内心高傲的余海一直在为陆家卖命,自从当年被陆家少爷,也就是那个名叫陆羽的男人用钱砸晕后,他便成了一条听话的鹰犬,陆羽让他咬谁,只要钱到位,他一定让那人活不过当晚。不得不说,虽然在言语上余海从不和陆羽客气,但内心其实还是挺尊重职业操守的——既然选择给人当狗,那就有当狗的觉悟。
而自从三个月前,从陆羽少爷那里接到一个特别的任务之后,余海便觉得浑身不舒服,束手束脚的,甚至产生想要和陆羽自此分道扬镳的想法——那天,少爷呼唤他前去,交代道:“我要你找一个身手和你差不多的刺客,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找来。然后让他上一艘游轮,上去找一个人,尽量不搞出动静的杀死那人。”
余海虽不知这举动是为何,甚至心中还生出不满情绪——想杀谁?有我余海还不够?
但陆羽接下来的话,便打消了他的情绪。
“这次行动干系重大,我需要找一个生面孔来完成。你这些年一直跟在我身边,明面上是我的私交,暗里为我办事,所以你的身份便有些敏感……放心吧,你帮我找来人,钱同样不会少你的。一千万是定金,完成任务尾款两千万。这钱交由你来安排。你懂吗?”
余海笑了,“当然懂。哈哈,中间商,赚差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