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姑娘一瘸一拐推开舱门,走回角落时,已是凌晨三点。
开门那一霎那,清冷咸腥的海风,贯门而入。一身肥腻的胖子突然翻过身,打了个哆嗦,烦躁地睁开眼,当看清来人是司媃时,嘴角一撇,闭眼继续酣睡。
室内无灯,所以没人看见这小姑娘嘴角好似有淤青,头发凌乱,连衣裙更凌乱。她咬着下唇,捋了捋衣摆。
这位刚经受过不知何等摧残的花朵,怀中抱着一瓶水,是一整瓶。缓缓走到王飞身边,想坐下,可想了又想,最后只是在他身前蹲下,她用小手轻轻推了后者肩膀,“王飞,王飞……醒一醒。”
小姑娘声音很轻,生怕吵醒其他人。
王飞没睁眼,轻声问道:“什么事?”
瞧见心爱之人还没睡,小姑娘长舒一口气,将手中水瓶递出,柔声说道:“喝水,小声点,不要让他们看到,赶紧喝……”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感到好像有冷风吹过,心底升起寒意。
男子仍是没睁眼,只是伸手将水瓶推开,说了句‘我不渴’,随即翻了个身,将侧影留给对方,均匀呼吸从他鼻息传来。
司媃有些着急,“喝吧……我今天听朱大龙说,水只剩下四瓶了,也许后天就断水了。你多喝点,趁这两天把身体养好,两天后,你可以钓鱼,或者……或者找其他办法,你一定能活下去的!”
小姑娘说话结结巴巴,代表着她也实在没信心。两天过后,断水了,谁又能活下去?
原本闭眼假寐的王飞,听了这话,突然睁开眼。
眼神冰冷如刀。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司媃如受电击,娇弱的身子猛颤。她咬牙半晌,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喉咙,最后咽了回去。
这小姑娘将水瓶抱回怀里,眼底浮现一抹女子少有的刚毅。转身离开后,蹑手蹑脚走到另一个角落。
那里无人。
她坐下后,将水瓶死死抱住,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声音,喃喃自语。
‘王飞,请你千万不要原谅我。’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哪怕只比我多活一天,多活一分钟,我就知足了。’
……
今天是个坏天气。
当陆笙从木屋醒来,翻过门口巨石来到沙滩上时,内心想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乌云黑压压一片,仿佛染了色的棉花,将整座荒岛笼罩在内。
风很大,并且夹带着如寒冬般的冷意。
这种气候,在炎热多雨的六月份,是不多见的。
小妮子韩樱樱从木屋内钻出后,一眼看到如此糟糕气候,顿时小脸煞白,呼喊道:“陆大哥,陆大哥,现在几点了?”
木屋不远处,灶火旁。
正在生火的陆笙听闻后,抬手一看,回答道:“八点半了,你要干嘛?”
两人只相隔十几米,奈何风大且急,即使扯着嗓门大声呼喊,声音传到对方耳中,依然是被刮走不少,小妮子模糊只听到‘干’这个字,俏脸稍红,啐了一口。
她想到先前陆笙说得那些浑话,忍不住有些恼怒。
这时,木屋探出一个脑袋。
披肩短发,白衬衫,一脸冷艳的李梦珂,看到不远处的山猴子陆笙手忙脚乱,应该是风大的原因,蹲在火灶旁,久久不见起身。她皱眉想了片刻,冲男子呼喊道:“陆笙,风大,先回来,待会儿再点火吧!”
对着一堆干柴禾一筹莫展的男子,挠挠头,转身往木屋方向走去。
钻进木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传进鼻息。
靠门左手的角落里,整整齐齐码放十几个椰子壳,均被劈成两半。每个壳内,都盛放着表面渗透鲜血的生肉。旁边还置放有一堆没处理完的大肉块。
那是野猪肉。
昨天,陆笙在石崖活生生宰杀了一头四百多斤重的野猪。虽有取巧成分,但所得成果却是实实在在的。野猪原本是群居性动物,也许是昨日微雨缘故,这头不幸的野猪很可能是饿极了脱离群体,独自觅食,才让陆笙捡了漏。再加上野猪体型巨大,奔跑起来犹如一辆巨型坦克,瞧见陆笙这只‘猎物’后,昏了眼,没刹住车,才一头窜下悬崖,被捡了大便宜。
尽管幸运成分居多,可陆笙凌空飞跃的本事,以及临危不乱、及时想出对策的大脑,也是占据很大成分。小妮子韩樱樱心知肚明,她将这只她嘴里的‘山猴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里,心悸、心惊、心生敬意,诸多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令她再看到这男子看起来瘦小、但偏又出奇伟岸的背影时,有点唯唯诺诺不敢与其对视。
李梦珂捕捉到两人之间的这点微妙情绪,皱眉问道:“樱樱?你发什么愣呢?从昨天回来后,你就一直神不守舍。”
正在收拾猪肉的陆笙,回过头,咧嘴一笑,道:“想啥?一定是我昨天宰这畜牲时,她看到了,然后心生敬仰,继而内心小鹿乱撞,对我芳心暗许,最后想着怎么以身相许吧?”
韩樱樱顿时脸红如火,着急骂道:“混蛋,才没有!”
……
昨日有了大收货,陆笙带着韩樱樱回木屋,将好消息告知屋内两个人,随后一起动身回到石林中。还好被石头石子压着的野猪没吸引到其他凶兽,四人花了一下午时间,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将这头四百多斤重的大家伙分解完,用网兜椰子壳树叶等盛好,带回木屋。
可惜的是,内脏以及骨头,就丢在石林中。没办法,肉太多,光是解刨便折腾一下午时间,如果再折回一趟,肯定不能赶在天黑之前走出树林。到那时,四人将会陷入无边黑暗,以及雨后兽潮,落入那等境地,就算是陆笙,也是九死一生。
此时,李梦珂突然冷起脸,气氛有些诡谲。这女人最擅长变脸,曾在白桦林差点吃亏的陆笙,心中最是明白。所以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看第二眼,着手收拾地面的生肉。他不喜欢在这女人面前自讨没趣,相比之下,更喜欢和看起来青春洋溢性格直来直往的小妮子斗嘴说浑话。
余棠用火灶炕蒸发出海盐颗粒,经过筛选处理,做出细盐。但用来腌制如此多的猪肉,远远不够。好在这座荒岛气候诡异,非但不燥热,没有蚊蝇,而且一到晚上,还有些清冷微凉。为了预防肉变质,陆笙将它们盛在椰子壳内,每个壳内,只盛放两个拳头大小的生肉。特意摆放在门口位置,海风能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