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喋不休的唐归,颇像一位正在推销自己儿子出去相亲说媒的老妇女,再看其年岁,刚满十五。这种反差感让在一旁偷听的陆笙莞尔失笑。
可奈何余棠本就是‘生人勿进’的性子,不冷不淡,再加之刚和小女孩儿闹了误会,差点出手杀了对方。此时听她洋洋洒洒的介绍,热情满面的笑脸,即便是冷淡性子,也实在不忍打断对方。只得左耳进右耳出,将注意力投放在四周的环境上。
部落从大门处观望时,看起来不大,进入之后,实则内有乾坤。从那个形同虚设的大门进来,迎面便是三座最大的木屋,居住的分别是部落首领‘唐来’、部落公主‘唐归’、还有本部落最是骁勇的一位勇士‘王隋’
部落范围,兴许有两亩面积。人口大约两百。木屋四十座。折算下来,每个木屋居住人口在五个左右。
野人的生活习性随意,倒没有特意按照每家每户来划分。一般而言,都是几个关系好住在一起,男女不分,关系有点混乱。
这里并不是文明社会,也就不在乎那些‘繁缛末节’。
每个月都会发生——‘某个女野人怀孕了,却不知道是谁干的’的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作为首领的唐来颇为头疼。
好歹是读过不少圣贤书,唐来对‘伦理’这两个字还是非常看重的。
所谓‘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乃是做人根本,天地君亲师更是不要轻易逾越。就像那个死老头子总是对他进行体罚,胖子唐来也从不正面‘造反’,只敢在背后嘟囔两句,腹诽几遍‘该死的老头儿’
可奈何这个部落的存在,若是追究起来,恐怕存在了上千年不止。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习惯根深蒂固。虽然在唐来和他爷爷辈的努力下,脱离茹毛饮血生活,但要让他们学正常人那般知道礼义廉耻,比让他唐来一个月减肥到百斤以内、还要难于登天。
部落后面,是一片田地。蔓延在山腰上,呈梯田往上。
陆笙弯腰查看了一番,发现这竟然是水稻。啧啧称奇。
小妮子躲在木屋,不愿出来。
陆笙的心情也是如过山车般,从初见小妮子的惊喜,到现在不得相认的沮丧。不过他是个豁达性子,既然知道小妮子还活着,并且身体恢复得不错。那么他就相信,将来的某一天,她一定会记起曾经,记起他们之间曾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
“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那朋友快点好起来……”
唐来突然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我从山上摔下来,也是磕到了头部,当时可比你那朋友严重多了,差点当时就丧命……当时昏迷过去,昏迷的前一刻就想着,完了,想我英明神武的唐大公子,就这么英年早逝呜呼哀哉……”
瞧见众人纷纷投来异样目光,特别是他故意想要卖弄针对的对象——余棠投来的则是鄙夷目光时,连忙装傻憨笑,挠挠头,继续说道:“我没死啦,哈哈哈,开个玩笑解闷儿。当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那死老头子爷爷就坐在床边,神情非常虚弱,好似生了一场大病。而我的伤,却是非常奇妙地好了……连疤痕都找不到的那种!后来我问过他,这是咋回事?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都发生啥了?”
“那死老头儿没告诉我,只说是我命贱,阎王爷看了一眼不肯收,就又退回来了……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他丫的肯定藏有宝贝,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
话说完,胖子擦了擦嘴唇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忽然感到气氛有点异常。
抬头看,发现众人脸色都很不正常……
小女孩儿唐归迷茫着脸,好似是头一回听到哥哥讲这故事。
余棠黛眉紧蹙,似乎联想到什么了,转眼看向陆笙。
而心中掀起滔天骇浪的陆笙,则是听了这故事之后,想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愣在那里。
……
……
经过一整天的相处交流,众人逐渐变得熟稔,相谈甚欢。
陆笙将这两个多月的遭遇全部托出,并表明自己还有朋友在岛屿南方海岸附近,不知是死是活。希望能借助唐来部落的帮衬,协同前去寻找。
一门心思放在白衣女子身上的胖子,恨不得天天都能看到眼前这个清清素素的迷人女子,当然是拍着胸口保证——这事儿都不算事儿,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承蒙你陆兄看得起我,身为这座岛上最潇洒倜傥风流不羁的好客地主,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天色已晚,而岛屿南岸颇远,至少要三四个时辰的脚程,行夜总归不妥,安全欠奉。要我说,二位不如今晚在此歇息,收拾收拾行装,洗把脸,明儿个清早咱们再出发,夜里也好让我设酒杀鸡,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再者说,我爷爷很可能私藏有灵丹妙药,只不过他今天外出了,还没回来。你们可以在这里等等,待他回来之后亲自去求,说不定真有能救你朋友的法子不是?
寄人篱下,陆笙皱眉思索,本想找一个理由借口,委婉地拒绝对方美意。可还没等他想好,站在身旁的余棠却突然点头应允。
轻素女子站在梯田中,扬手遮住眉头,看了眼大太阳,淡淡说道:“这会儿大概是下午四点,再过一个小时便会天黑。而三四个时辰的脚程……也就是八个小时左右,再加上天黑路难走,时间可能还会延长。所以,我同意他的说法。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儿早启程。”
胖子兴奋地肥肉乱颤,那张肥脸五官挤在一起,“对哩,对哩,姑娘说得对。只不过还请姑娘不要叫我胖子,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唐兄,我叫你余妹妹如何?”
白衣女子走出梯田,也不应答,径自朝部落木屋群走去。
看到她前去的方向,是小妮子所在的木屋方向,陆笙长叹一口气,回身安慰面色尴尬的唐来,“额,唐兄,不要见怪,她就是这个性子,话不多,但其实人是很不错的……”
尴尬神色一扫而空,唐来好似想到了什么,拉住陆笙手臂朝一旁走去,将自家妹妹凉在原地。
胖子换上一副男人都懂的猥琐笑脸,悄声问道:“陆兄弟,给我托个底……你俩是啥关系?”
陆笙不明所以,“啥?和谁?”
唐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和这白衣女子,还有……和木屋里的那位。”
伫在远处正无聊踢泥巴的小女孩儿忽然身躯轻颤,耳尖竖起。
陆笙挠挠头,憋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