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在阳台抽了一整夜的烟,面容倦怠,脚边落满了烟蒂。
他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只是一想到呦呦,他就心疼。
她自己也只是个孩子啊,受不得委屈受不得疼,甚至还没被他捧在手心好好爱护过。如今自己却在这种时候让她被迫走向一位母亲,她还来不及成长,她如何接受。
自己怎么就这么混蛋!
鹿鸣额角青筋都崩起,一脚踹向身前的铁栏杆,如同困兽一般挣扎嘶吼。
“鹿鸣?”
阮幼慢慢靠近他,见到满地的狼藉皱了皱眉。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里风大。”鹿鸣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催促她赶紧回去。
阮幼叹了口气,走上前抱住他,“对不起,宝宝没来及和他父亲商量就擅自做主进到妈妈的肚子里,我替他向你道歉。”
鹿鸣一怔,哭笑不得,“呦呦,你怎么这么可爱。要道歉也是我该道歉,是我自作主张,没有准备好就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阮幼抬起头,“你在自责什么?不安吗?还是,不想要他?”
鹿鸣亲.亲她的眼睛,“我是心疼你,让你现在就……承受这些,一定很难受吧。”
阮幼笑的温柔,一手抚上小腹,“不,我并不觉得难过,反而很开心,我相信这是个礼物,我也相信他很爱我们。”
鹿鸣只觉得心里发胀,他说不出话。
他曾经不能接受母亲的逝去,不能接受父亲的冷漠无情,不能接受最爱他的外公外婆伤心欲绝,甚至不能接受这个世界。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曾经认为的那些难以接受是那么的滑稽可笑。
这个世界与他何干,任何人任何事他都可以不要,说他无情也好,说他自私也罢。
他独独不能接受,她离开他。
鹿鸣猛的抱住阮幼,头埋在她的颈窝,漆黑的眸子里压抑不住痴狂与炙热,还有那一往无前的坚定。
“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我一定会!”
阮幼闭眼,嘴角弯弯,她相信的。
两人从阳台回来后,鹿鸣先去卧室里补了会觉,心里惦记着事情没睡多久就起来了,换上衣服就坐在阮幼旁边等待着。
阮母给医院的朋友打电话挂了号,然后让阮幼起床收拾一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医院赶。
鹿鸣显然紧张,无论是检查还是取单子交费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可闲下来的时候从不离阮幼身旁半步。
结果出来的时候,鹿鸣刚交完检查费回来。
医生站在门口笑着说,“恭喜,怀孕一个半月了。”
鹿鸣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手还是不听控制,满手的单子落了一地。
“哎呀,这孩子。”阮父听到声响回头,看见满地的单子和蹲在地上拣单子的鹿鸣。
阮父赶紧走过去,“快别捡了,进去看看你媳妇和宝宝。”
鹿鸣有一瞬间茫然,“啊,哦哦哦,对。”
然后同手同脚走进了检查室,留下两个长辈看着他背影偷乐。
阮幼躺在屏风隔断内,鹿鸣关门的时候放轻了声音,慢慢靠近。
医生拿着一个检查仪器放在阮幼肚子上,桌子上的屏幕黑漆漆一片,只有一小块光亮的地方看不清形状。
鹿鸣握住阮幼的手。
她惊讶回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听到。”
“刚进来。”鹿鸣盯着屏幕,“那是什么?”
“什么就什么了,那是宝宝,别这样称呼他,他会生气的。”阮幼嗔怪。
宝宝?看不清形状的一团?鹿鸣皱眉。
“男的女的?”
阮幼狠狠打他一下,“她还那么小,哪里知道是男是女,你对他态度好点。”
啧,鹿鸣顶了顶上颚,还没出生就开始和他抢呦呦了,感觉有点不爽。
鹿鸣低头看向阮幼的肚子,“小东西,要听话。”
“小东西?”阮幼瞪圆了眼睛,一副你再说一次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鹿鸣心中一跳,“不是,我说的小宝宝,你听错了。”
“我没失聪,你就是说的小东西。”
鹿鸣,“……,我错了。”
阮幼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不想个让我满意的名字,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鹿鸣乖乖点头,“我错了,我想现在就想,你别生气,你现在不能生气。”
“看在宝宝的份上原谅你。”阮幼扭头看向屏幕,小声说道。
鹿鸣眯眼,小东西现在就爬到他头上了,长大后还了得?
要是女儿就宠着养,要是儿子……
一个‘教儿’计划在心里逐步成型。
从医院回到家后。
鹿鸣甚至不敢让阮幼走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谨慎的不能再谨慎,恨不得多长几只眼睛盯着她才好。
阮父阮母也是看在眼里,如今孩子也有了,结婚的事是要提前操办了。
虽说如今时代不如从前,未婚先孕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二老把阮幼和鹿鸣叫到客厅,茶几上放了个户口本。
“鹿鸣啊,”阮父脸色严肃,“我曾经和你定的三年之约,现在还希望能放一放,我认为应当赶紧结婚,你认为呢?”
鹿鸣正襟危坐,也是一脸严肃,“叔叔,我也正想和您商量此事。”
阮父手一抬,打住鹿鸣说话,将户口本放在他手里。
“不必多言,鹿鸣啊,还叫叔叔?是还在生我气?”
“不敢不敢。”鹿鸣微微无措,“那个,爸。”
“艾,”
阮幼握紧了鹿鸣的另一只手,阮家人相视而笑。
第二天,鹿鸣和阮幼去民政局登记了结婚。
两人决定这个月末就举行婚礼,因为阮幼的怀孕,阮家人几乎全部惊动了,说什么都不让阮幼再继续跟进婚纱设计。
阮幼坚持将婚纱和西装的草稿画好,众人执拗不过,最终同意了她画图,但是草稿要拿到工作室由其他人制作。
鹿鸣心疼的不行,跟在她身边陪着连熬了好几个夜才将稿子修修改改成功。
鹿鸣白天上班,早中晚还要变着花样给阮幼做营养餐,晚上陪着阮幼熬夜画图,不过一个星期下来就变得消瘦许多。
阮幼见他实在太过劳累,提议暂时搬到阮父阮母那里,反正那里屋子够多还有人照顾,鹿鸣也可以不用那么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