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雨绵绵不绝。
桑菲菲撑着伞下车,远远地看着伫立在墓前的男人。
他没撑伞,通体黑色西装,绵密的细雨落在他头发上,初时如同一粒粒白砂糖,渐渐地,浸湿他漆黑的发。
她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她想要上前,抱住这个男人,成为他的精神支柱。
却已经失去资格。
叶菁走到他身边,靠在他肩膀上。
离得远,她听不见叶菁跟他说了什么。
只看见,长臂搂住叶菁的腰。
两人齐齐鞠躬,送别秦瑜最后一程。
她撑着伞,笼罩在如烟似雾的蒙蒙细雨里。
隔着百米开外的距离,却像是和那两人隔在不同的世界。
萧沛东转过身,看见了桑菲菲。
她穿着黑色的裙子,胸前佩戴着白花。
他跟叶菁说了声,大步走过去。
桑菲菲左脚下意识后撤。
后又觉得没必要,收回左脚,她看着他走向自己。
他站在跟前,还是如从前一般高大。
桑菲菲仰头看他:“来赶我走?”
萧沛东:“谢谢你来送我妈妈最后一程。”
桑菲菲鼻酸:“不认为是我害死了你妈妈?”
萧沛东拧眉:“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桑菲菲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强忍心中酸涩,还是忍不住红了眼:“但你,还是不愿回头。”
萧沛东:“我承诺了叶菁,我会娶她。”
桑菲菲:“不能反悔吗?”
萧沛东:“不能。”
桑菲菲一时之间竟是无法责怪他任何。
萧沛东承诺叶菁的,曾经也承诺过她。
对萧沛东而言,婚姻是很慎重的一段关系。
他曾坚定认为:一旦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
是她哭着闹着,他没办法了,心累了,才不情不愿放手。
桑菲菲不甘心:“如果在你承诺叶菁之前,我告诉你两个孩子的事,你愿意重新接受我吗?”
萧沛东抬起手,想要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
手顿在半空。
他收回手,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她:“往前看。”
桑菲菲没有接他的手帕:“你有叶菁了,再借手帕给女人擦眼泪,不合适。”
萧沛东微怔。
他捏紧手帕,转身离开。
桑菲菲看着他回到叶菁身边,接过佣人手里的黑色大伞。
他不打伞,却会为叶菁撑伞。
她收了伞,仰头看着细细密密飘落的雨。
她再也等不到那柄会为她遮住风雨的伞了。
……
桑菲菲病了两日。
好在只是普通感冒。
病好后,她回到公司照常上班。
清明过后,第一批货陆陆续续出库,她拿到第一笔货款的时候,非常高兴。
这是她的公司,赚到的第一笔钱。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万物生机勃勃。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闻瑛养在阳台上的花,一日比一日开得好。
桑菲菲的心情跟着慢慢好起来。
现今最让她头疼的,是两个孩子上学的事。
两个孩子比寻常孩子聪明些,幼儿园里的知识,他们早就自学学会了,继续上幼儿园,只是浪费时间。
桑颢被桑恩恩这个行走的计算机带着,愈发不愿意和普通的小孩子一起上学。
桑彤还好。
她很喜欢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感觉。
每天在家里面对桑恩恩这个机器人,和桑颢这个堪比机器人的哥哥,她的优越感无处彰显。
桑菲菲提出让她上小学,她一口答应下来。
桑菲菲给桑彤报了全市最好的小学。
这个小学有入学考试,不仅要考学生,还要考家长。
桑彤的信息表上只填了母亲的信息。
老师询问:“桑彤的爸爸呢?”
“我去年离的婚。”桑菲菲含糊回应后,立即表示,“我女儿性格活泼,人格健全,在学校一定能和同学友好相处。”
老师说道:“虽然是父母离异了,但孩子是两个人的孩子。我这边建议你给孩子父亲打个电话,让他也来做一下测试题。”
桑菲菲见招生老师大有她不照办,就不收桑彤的意思,只得应下:“我给我前夫打个电话。”
萧沛东接到电话,很快赶过来。
老师问他:“你是孩子父亲吗?”
萧沛东点头:“是的。”
老师递了张测试卷给他:“麻烦你做一下测试题。”
萧沛东填好,把问卷递给老师。
老师收好后,把信息表递给萧沛东:“你填一下你的个人信息。”
萧沛东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离开学校,萧沛东准备离开,桑彤拉着他的手:“爸爸,肚子饿饿!”
桑菲菲尴尬极了,连忙拉回桑彤的手:“抱歉啊。”
萧沛东:“没关系。”
他蹲下身,和桑彤平视:“你想吃什么?”
桑彤:“我要吃汉堡。”
萧沛东跟司机说了声,上了桑菲菲的车。
桑菲菲开车带两人去吃汉堡。
汉堡店里。
桑彤挤着番茄酱问萧沛东:“你以后会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萧沛东:“不会。但在学校里,你可以跟别人说我是你爸爸。”
桑彤恍然大悟:“原来你只是为了帮我被学校录取,假装做我爸爸,不是真的想当我妈妈的老公。”
萧沛东:“……”
不是不想。
而是不能。
桑菲菲瞪向女儿:“别胡说八道!”
桑彤噘起嘴:“我跟萧沛东说话呢!随意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
桑菲菲拿女儿没办法。
桑彤主意多,鬼精鬼精的,她现在是愈发管不住。
萧沛东看向桑彤:“你还要吃别的吗?”
桑彤:“我想喝可乐!”
萧沛东去给桑彤买可乐。
桑菲菲瞪向桑彤:“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桑彤咬着薯条:“知道啊!我在暗示萧沛东,让他跟你结婚,做我爸爸。”
桑菲菲苦口婆心地解释:“萧沛东今天过来,是为了你入学的事。你别得寸进尺!不然惹急了他,他跑去跟老师说他不是你爸爸,你就上不了学了。”
桑彤噘起嘴:“我是为了妈妈你才问的,你怎么能怪我得寸进尺呢?”
桑菲菲无奈:“我和萧沛东已经是过去式了,你明白吗?”
桑彤放下薯条,双手叠在桌子上,昂着脑袋看她:“那你为什么要让他来冒充我爸爸?陈尘叔叔和你联系不是更多吗?你为什么不让他来冒充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