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菲菲坐了上去。
苏明廉忍不住笑:“你在萧沛东那里,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桑菲菲没回他,只催促:“快点!”
苏明廉弯下腰,撩起她搭在车外似火焰腾腾燃烧的裙摆放到她脚边。
……
苏明廉先带桑菲菲去商场。
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后,他带着桑菲菲去高端自助餐厅。
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桑菲菲穿着宽松的白体恤。
她一盘又一盘地吃着。
苏明廉把手机摆在桌子上,手机屏幕上输好了急救电话:“放心吃。一会儿你胃撑破了,我立即拨打急救电话。”
“好。”她含含糊糊应了声。
两个小时后。
胃没破。
但嘴里塞着的东西,连带着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苏明廉吓着了,连忙拿起手机要拨打电话。
纤细莹白的手伸过来,按住他的手。
另一只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扔掉脏了的纸巾,她又抽了好几张卫生纸,捂住嘴,朝着卫生间走去。
手撑在卫生间隔断上,她弯着腰干呕。
胃里翻江倒海。
喉咙火辣辣的。
酸臭的味道一阵又一阵,熏得她鼻子发酸,眼睛生疼。
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他猩红的双眸、薄情的脸。
他总是这么不讲道理。
他母亲自寻死路,却怪她不挨着骂受着打踏着荆棘走过去救人!
她只是个普通医生,不是圣母玛利亚,也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她最心寒的,还是他推开了她。
叶菁和她之间,萧沛东选择了叶菁。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彻头彻尾的笑话!
吐了一阵,她开始哭。
哭得恶心,又开始吐。
吐一阵,哭一阵,她感觉自己不再像个人。
而是一滩烂泥。
扶不上墙的那种。
胃里吐空了,她浑身力气也被抽干。
双腿发软,摇摇晃晃地去到盥洗台。
漱过口,清除干净嘴里的异味,她撑着墙壁往外面走。
卫生间里外有高度差,她抬不起脚,踢在挡水高差上,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飞了出去。
靠墙等候的苏明廉见状,眼疾手快接住她。
她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苏明廉抱起她,叹气:“你再晚几分钟出来,我就报警了。”
“连闯女厕所的勇气都没有?”她笑起来,眼角泛着红。
苏明廉好笑:“我被警察抓走了,谁送你去医院?”
她傲慢地挑眉:“我可以自己爬去医院!”
苏明廉笑得不行。
上了车,苏明廉问她:“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
“故意把自己吃进医院。”
她瞪大眼睛:“我疯啦?”
“你还想尝试着解决你和萧沛东之间的问题。萧沛东在医院里,他不来找你,你可以去找他。但女孩子嘛,总想着矜持一点,生病住院偶遇,不算上赶着倒贴。”苏明廉言之凿凿。
她敛了笑意,非常认真地看着苏明廉。
苏明廉:“我说错了吗?”
桑菲菲:“我发觉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想象力丰富得令人叹为观止!
苏明廉轻笑:“我们本来就没怎么相处过,你不了解我很正常。我以前也不知道你这么有意思。”
桑菲菲:“有意思?”
苏明廉:“你不知道吗?你所言所行,在男人眼里非常可爱。”
桑菲菲装没听见,合上眼睡觉。
苏明廉笑起来:“你这样,也很可爱。”
桑菲菲别过头去,躲避他视线。
……
苏明廉扶着桑菲菲去检查。
检查完,等结果。
桑菲菲不肯好好坐着。
苏明廉按住她:“你脖子继续伸来伸去,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长颈鹿。”
桑菲菲收回视线:“我发现,你还有点毒舌。”
苏明廉轻笑:“没发现萧沛东,心里着急,也用不着迁怒于我,对我恶言相向吧?他妈妈情况那么严重,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医院。”
桑菲菲不想和他说话。
她都难过成这样了,苏明廉还在旁边看热闹。
即便是朋友,那也是损友。
胃在体内抽搐,一下又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苏明廉:“现在知道难受了?”
桑菲菲咬着牙:“不这样,我怎么能光明正大再来医院找萧沛东复合?”
苏明廉:“装病不就好了。”
桑菲菲:“……”
她要怎么解释,才能证明自己并没有要吃伤身体进医院偶遇萧沛东的想法。
很多事,一开始没否认,后来做再多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就像孩子的事……
她一开始没和萧沛东说清楚。
到后来,说清楚也没有了意义。
桑菲菲拿到报告。
医生的判断和她的猜想没多少区别。
吃太多,胃部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呕吐后需要多休息,肠胃功能恢复后再进食。
桑菲菲全身发虚。
苏明廉搀扶着她起身。
走廊里,苏明廉问她:“去找萧沛东吗?”
“不找!”她赌气。
苏明廉:“那我送你回家。”
苏明廉搀扶着她离开医院。
停车场里,她和萧沛东撞了个照面。
萧沛东没有看她,从她身边走过去。
好似,她是透明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转过身,看着他背影大声说道:“萧沛东,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萧沛东身形微颤。
他顿住脚步。
背影萧索凄清,如高山般巍峨的肩膀薄削了几分。
“我愿意竭尽全力试着救你妈妈!”她舍弃自尊,头一遭上赶着求着救人。
“不用了。”
浓哑的嗓音冷漠,像是终年不化的雪,萦绕着凛冽的寒气。
他迈开长腿,继续往前。
浑身力气被抽空,桑菲菲站立不住,蹲在地上。
她看着萧沛东和叶菁一起上车,俨然一家人。
而她,只是个外人。
苏明廉蹲在她旁边:“要追上去吗?”
桑菲菲摇头。
苏明廉:“死心了吗?”
桑菲菲没回话。
不死心,还能怎么样呢?
苏明廉:“要蹲多久?”
桑菲菲:“不知道。”
两个小时后。
桑菲菲:“我腿麻了。”
苏明廉:“我腿也麻了。”
身体重心往后,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苏明廉跟着她坐在地上。
两个人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像是穿着昂贵衣服的流浪汉。
苏明廉的手机响起来。
挂断电话后,他看向桑菲菲:“萧沛东的母亲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