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是早已想好，直接说道：“罢黜王妃之位，押入天牢择日再判。儿臣可保证，不会要她的命。”
太后目露纠结之色。
大殿中，和众人一并跪伏在地的苏嫣然悄悄呼出一口气。
太后突然驾到，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功亏一篑了。
现在看来，司锦玥就算保住了性命，也再无翻身之日，自己将来不仅能成为燕王妃，有事没事还能踩着她玩，倒不失为一件趣事。
“母后，这是朕最大的让步了。”皇帝沉声道。
太后长叹一口气，“唉，那就——”
“我……不接受……”司锦玥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手攀门槛，拖着身子艰难地往大殿中挪动。
嗖——砰！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长棍斜插地面，交叉架在她脖子上，将她挡住，若再将棍子往下压，当场便能把她的脖子绞断。
“玥儿……”太后身子往前倾斜，满眼揪心。
皇帝眯起眼睛，摆了摆手，两名侍卫才收回行刑长棍。
司锦玥继续往前爬，在生不如死的疼痛中，好不容易终于爬过了门槛。
“陛下……”
“我不想被……罢黜王妃之位……”
她倔强地抬头，看着皇帝逐渐阴云密布的脸。
她不管什么龙颜大怒了，依旧拖着一地的血，朝着前边爬去。
这时，裴凤琰走到她面前。
他略一迟疑，蹲了下去，压低声音道：
“能保住一条小命，已是你天大的福分，不要不知足。”
“你不是天天盼着我死吗？怎么，突然舍不得我死了？”司锦玥勾起嘴角调侃道。
裴凤琰眸子一沉，直勾勾盯着她血肉模糊的脸。
明明她都惨成这样了，竟还在自作多情！
“司锦玥，你别不知好歹。”
“到了如此境地，你仍然妄想死缠着本王，仍然不肯放弃燕王妃之位！”
“你真的连命都不要了吗！”
他浑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场，后槽牙愈发咬紧，“别以为本王会因此被你打动，你只会让本王愈发厌恶你！”
听着这些话，司锦玥笑意渐浓。
尽管脸稍微动一动都有着如同被无数刀片刮来刮去的剧痛，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笑。
一张遍布伤口血肉模糊的脸，笑得如绽放开的血红玫瑰。
“你还笑？”裴凤琰一拳砸在地面上，地板崩开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我乐意……”司锦玥忍着剧痛，硬生生站起来。
浴血的柔弱身躯，如风中枯草般颤抖、摇晃，但就是不肯再倒下。
裴凤琰缓缓起身，眸光似刀子般盯着她。
她仰起头，迎着他可怕的眼神，幽幽开口：
“我就是要死缠着你。”
“命都不要了，也得缠着你……你满意吗？”
她是带着笑说这些话的，可听起来，却包含着前所未有的寒意。
“你！”裴凤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拧得嘎吱作响。
“让开……”司锦玥晃悠悠往前迈了一步。
裴凤琰高大的身躯如同山一般，伫立不动，光是那种气场，都已经让空气如同结冰凝固了似的让人窒息。
“呸！”司锦玥突然对他喷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给老娘……滚开！”
红艳艳的血珠洒了裴凤琰一脸，沿着他硬朗的脸部线条留下一道道痕迹。
他额角青筋暴跳，终于还是移开了脚步。
司锦玥摇摇晃晃，一瘸一拐从他身边走过去。
她刚刚都差点要爆粗口了。
本来就疼得要死，全身力气几乎枯竭，全凭着意志力在硬撑。
结果裴凤琰冒出来挡路碍事。
而且还认定她是舍不得燕王妃之位，死也要缠着他。
啊呸！
她才不稀罕！
她只是太不甘心。
不甘心受了一通非人折磨后就这样被赶走，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苏嫣然那种歹毒人渣踩着她登堂入室过上好日子。
要走，也得是她休掉裴凤琰这个狗男人！
要走，也得先把一切冤屈以及受过的罪，悉数奉还，加倍奉还！
如果就这么接受了罢黜王妃打入天牢的处罚，哪怕皇帝说什么保证不要她的命，也一定会有其他人想方设法让她死在牢里。
到时候，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还不如就现在铤而走险搏一搏。
她就不信那个波斯大使还不病发，除非老天爷非要跟她开玩笑，那她倒也认了。
“司锦玥。”皇帝嗓音冷得渗人，“朕已经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对你格外开恩。”
“你竟敢不接受朕的治罪？你好大的胆子。”
“就凭你如此态度，朕可以立即让人砍了你脑袋！”
皇帝的怒意愈发可怕，大殿中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玥儿啊！”太后颤颤巍巍起身，轻轻拉起司锦玥的双手，压低声音含泪劝道：
“到了这一步，领罪谢恩方能保命……你不要再任性了，姑祖母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