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景渝与敖小小的注意力都在播放的音乐中，没有人留意到杜星尘神情的变化，他绷紧的唇角不过瞬间，便松弛下来。
前奏是小提琴夹着陶笛，这样的配乐方式，非常奇妙，给人悠扬淡泊却又清贵冷矜的感觉。
前奏过后，歌声响起，是个少年的声音，嗓音非常干净的，舒缓而温柔。
娓娓唱来，云卷风舒，朗月星辰，历历在目。
歌不长，不过二三分钟左右便放完了，余音袅袅中，邓景渝问：“好听吧？”
杜星尘没说话。
敖小小接了口：“好听，这首歌我妈也很喜欢，我小的时候，她总在听。”
“你妈？”表示诧异的是杜星尘。
他那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令敖小小很不开心。
“再穷，听歌的权利总归有的吧。何况，以前网上听歌都是免费的，我家好多从网上直接刻录下来的歌碟。”
把盗版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也就只有敖小小了。
邓景渝笑道：“有可能，我听朋友讲，这歌当初出来的时候，爆火。”
“火到大街小巷随时随处都能听到，当时的年轻人K歌必点。”
“不过后来不知道是版权还是什么出了问题，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
邓景渝边说边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的歌，听说这首歌的原创歌手，当年还未成年。厉害，好厉害。”
杜星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那么夸张吧。”
写这首歌的时候，他已经十八岁了，还未成年？又不是美国，二十一周岁才算成年。
“就是夸张，传说这个歌者是个音乐天才，你听这首歌的编曲配器，相当多样化，又完全融会贯通，浑若天成，怪不得十五岁时就拿到格莱美的最佳编曲及歌手提名了。”
“只是提名而已。”杜星尘不以为然。
“提名而已？”邓景渝夸张的大叫：“我连提名都不奢求，我只要能有报送资格，我就很满足了！”
杜星尘呵呵，“你可以叫公司明年给你报送。”
“算了吧。”邓景渝沮丧地往沙发上一瘫：“我自家清楚自家的事，我唱歌是不错，也能原创，却只是爱豆水平，与专业的根本没得比。”
“还行。”杜星尘淡淡一说。
“嗯？”邓景渝被杜星尘这么一夸，眉眼都鲜活起来，满脸放光：“真的？”
“假的。”杜星尘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当好你的爱豆与演员吧，不该你管的事，就别操心了。”
言下之意便是，格莱美什么的，就别去肖想了。
邓景渝不服气：“不想得格莱美奖的演员不是好导演。”
敖小小捂着嘴吃吃笑，邓景渝正一肚子郁闷呢，被她笑得挑起了小性子，冲她一瞪眼：“笑什么！轮得到你笑？”
敖小小一下子收了笑意，站起来鞠了一躬，认真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她是错了，大错特错，一时忘形，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邓景渝对她客气，是给她的脸面，她不能给脸不要脸。
她这一认真道歉，倒让邓景渝尴尬起来，支吾着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杜星尘抬了抬眼皮：“小小，你别理他，他这是睡不着怪床呢。”
“是我不对。”敖小小特别真诚：“我没有尊重杜老师。”
杜星尘目光灼灼地望向敖小小，敖小小被他这一逼视，心虚地垂下头。
杜星尘不再理会她，小姑娘使小性子呢，话里夹枪带棍的，也不能尽哄着她，不然养成了习惯，以后真拿捏不住。
掉头问邓景渝：“你拿这歌过来做什么？不可能是单纯想分享给我一首好听的歌吧。”
“分享是肯定的，这么好听的歌值得推广。”邓景渝说：“这歌你以前听过吗？”
杜星尘比邓景渝年长好几岁，说不定以前听到过。
“都那么流行了，我怎么可能没听过。”杜星尘淡声说，语气一片平淡。
岂止听过……每一个音符都鲜活地跳跃在眼前。
只是，曾经赋予这首歌灵魂的杜南亮，早已被抹得干干净净，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那个视音乐如生命的少年。
而他，现在是杜星尘。
“你记得歌手的名字吗？或者任何有关这首歌的资料，我网上根本查不到。”
“发给你歌的人没有给你歌手的资料吗？”杜星尘其实也挺好奇的，当初处理得那么干净，居然网上还能找到他的旧曲。
“我们那个论坛，你知道的，里面夹着很多私货，不太能抬到台面上讲。这首歌，也是其中一个人在我们玩歌曲PK的时候，实在没赢面了，拿出来唱的。”
“我一听就惊艳了，问他，他说是在他父亲车上的一个旧歌碟里听到的，就是网上下载私人刻录的那种碟片。”
说到这里，邓景渝偷瞄了敖小小一眼，后者满脸严肃地扭转头。
邓景渝无趣地咂吧了下嘴，接着说：“隔的时间太久远了，他父亲连歌手，作者，歌名都忘记了。”
“他唱出来后，有在场年纪大的回忆起这是十来年前很流行的一首歌，歌名叫《影子》，其他的，就没人记得了。”
“《影动》。”杜星尘纠正：“不是《影子》。”
邓景渝闻言大喜：“你知道这首歌？那你记得歌手是谁？词、曲作者呢？”
“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杜星尘反问。
“买版权啊！”邓景渝说：“我九月不是有个演唱会吗，我想用这首歌当神秘惊喜送给我的歌迷们。”
“你放心，你哪怕全程站在那里只唱个啊字，你的歌迷们都会激动得跳脚。”
真形象……
敖小小又忍不住想笑，这次不敢放肆了，只得拿手揉着脸颊，竭力不让自己的颧骨上升。
邓景渝不敢反驳杜星尘，只得冲着敖小小：“要笑就笑，熬得那么辛苦，我都替你脸酸。”
这次杜星尘没客气，拉下脸来；“景渝，你总针对小小做什么？她是生活助理，你我算是她的上司，但不是你的出气筒。”
邓景渝被杜星尘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有些下不来台，休息室内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