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
“谁说不是呢？”
“估计这就是报应吧！”
“让他平时不干好事！”
另一个零工，接口道：
“不过，他也真够倒霉的，活活烧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多是感慨火灾无情，或者觉得张红旗是恶有恶报。
并没有人将这件事和江言联系起来，更没人想到会是谋杀。
毕竟，一个醉酒二流子自己引发火灾，在这年代，是再合理不过的意外。
江言听着众人的议论。
脸上，也适时表现出些许惊讶和感慨，附和道：
“确实挺惨的……”
说完，他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
“对了刘叔，今天的活儿多吗？”
“差点忘了。”
“正要跟你说呢。”
刘一刀一拍脑袋，开口说道：
“刚饲养队送了三头大肥猪过来。”
“说是今天必须宰杀处理好，下午要送到镇上机械厂去，给工人们改善伙食。”
“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得抓紧了。”
随后。
他立马招呼大家说道：
“行了！”
“都别愣着了！”
“赶紧烧水，准备接血盆！”
“江小子，你也搭把手，先按倒这头！”
“好勒！”
很快。
屠宰点就忙碌起来。
江言挽起袖子，一起忙活了起来。
……
众人一直忙到中午。
三头大肥猪才全部处理完毕，猪肉分门别类放好，内脏也清洗整理妥当。
刘一刀擦了把汗，对众人说道：
“得了。”
“上午就到这儿。”
“大家先去吃饭，休息一下。”
“下午再来收拾细碎和送货。”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散去。
江言早上带的窝头还没吃，便找了处背阴通风的墙角坐下。
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窝头，就着竹筒里的凉水，慢慢吃起来。
屠宰点很快安静下来。
江言正吃着，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堆放猪肉的临时棚子那边传来。
不是老鼠。
老鼠的动静没这么大。
他放下窝头，立马站起身，贴着墙根朝棚子那边摸去。
绕过一堆杂物，果然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放肉的案板旁，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小刀，正紧张的割着一条挂在钩子上的猪后腿肉。
割下来的肉，被她飞快的塞进一个旧布包里。
她的动作十分生疏，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住手！”
“你干什么呢！”
江言低喝一声。
说完，快步来到那人身后，一把抓住了她持刀的手腕。
“啊！”
那人吓了一跳。
手里的刀和小布包都掉在了地上，割下来的几块肉顿时散落开来。
她慌忙转身，想要挣扎，却对上了江言锐利的目光。
这一照面，江言也愣了一下。
没想到。
眼前的人，竟然是个年轻姑娘。
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皮肤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有些黯淡。
但，五官却十分清秀，一双大眼睛，此刻盛满了惊恐和羞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军装，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知青装扮。
“你是什么人？”
“敢来屠宰点这里偷肉？！”
江言沉声问道。
女知青被他抓住手腕，挣脱不得。
听到他的质问，眼眶顿时红了，低下头，带着哭腔道：
“大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别举报我，我实在是太饿了，我们知青点已经好久没见过油荤了。”
“我，我就想拿一点点肉回去尝尝味，对不起。”
她越说越伤心，瘦弱的肩膀不住地抖动。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江言原本硬起的心肠不由得软了几分。
想起了初遇时的沈清柠，也是这般憔悴无助。
“饿了就能偷东西？”
“这是公家的财产，你知道偷盗集体财产是什么罪名吗？！”
江言说道。
“我知道。”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女知青抬起泪眼，满是哀求的说道：
“求求你，别告诉农场领导，也别报公安好吗？”
“要是被抓住了，我肯定会被批斗的，到时候一辈子就毁了。”
“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闻言，江言有些犹豫。
他知道这些远离家乡，下乡劳作的知青们过的什么日子。
尤其是女知青，更加艰难。
几块肉，对农场来说不算什么。
但，对这个姑娘来说，可能真的是活着唯一的盼头。
沉默片刻。
江言松开了手，弯腰捡起地上那几块沾了灰的肉，又看了看案板上那条被割了一道口子的猪后腿。
然后，在女知青忐忑不安的目光中，走到旁边，从留给屠宰点工人们内部划分的边角料中，挑了两块约莫有一斤多的好肉，用旁边干净的油纸包好，拿在手上。
“你叫什么名字？”
“哪个知青点的？”
江言走回来，问道。
女知青闻言，小声说道：
“我，我叫林婉柔。”
“是红星农场第三生产队知青点的。”
“哦。”
江言点点头，将油纸包和地上那个旧布包一起塞到她手里，说道：
“林知青，这次我就当没看见。”
“肉你拿着，赶紧走，以后别再干这种傻事了。”
“偷盗是犯法的，这次你运气好碰到我，下次万一被别人抓住，没人帮得了你。”
“真想改善伙食，以后农闲了，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去河边捞点小鱼，或者上山采点山货跟老乡换，虽然难，但总比走歪路强。”
唰！
林婉柔顿时愣住了。
看着手里的油纸包，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袭来。
她眼泪流得更凶了，连忙说道：
“谢，谢谢你同志！”
“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真的谢谢你！”
“行了。”
“快走吧。”
“趁现在还没人回来。”
江言挥了挥手说道。
“嗯嗯。”
“谢谢你。”
林婉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说完，立马抱着油纸包，飞快地跑出了屠宰点。
江言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没有多想。
转身将那条猪后腿被割开的地方，稍微整理了一下。
确认看不出来后。
这才拿起刚才还没吃完的窝头，继续吃了起来。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一时心软，却让他无意中，结识了一位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