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我成了“女伢”
又是一阵急剧的锣鼓声，如同聚密的雨点打在屋顶上红瓦上一样。忽然“哐……”一阵洪亮的锣声又拉开了新的一轮热闹的大幕，鼓声也跟之大作，如同是天地喜洋洋一般，人们欢欢喜喜地在元旦或春节这一天载歌载舞。一会儿锣声好像在慢慢地远去，鼓声在轻快地敲鸣，宛如一人在欢快地跳舞传出的脚步声，一样曼转而又轻盈，。顷刻间又是锣鼓大响，似乎天崩地裂雷声轰鸣，那声音急人心魄，扣人心弦。锣鼓这时都已经敲擂到最大的声音，有如一阵奔腾呼啸的海浪咆哮而来，令人非常振奋，最后锣鼓声一下就嘎然而止，一切又归于寂静。像没有发生这回事一样。
沉默了时间秒钟后，坐无虚席的大礼堂里传出排山倒海般的掌声。人们的情绪像放鞭炮样被一下点燃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是狂风，如炸雷，像海啸，如礼炮样响了好长一阵时间才停息下来。
“太过瘾了，太过瘾了……”我们坐在大镜子前，直叫。
剧团的演员们在给我们一个个精心地化妆，描眉毛，往脸上擦粉。但我和杜芸、罗明还是禁不住吼叫了起来，大声喊：“这锣鼓得真带劲！”
“好了，好了，你们还是坐下了，妆还没化好啊……”一个演员用力按住我的肩膀说，“你这一跳，眉毛给画歪了，得重来。”他拿起笔，又在我的额上细细描画。
我们听着锣鼓声就兴奋。从来没登台演戏，但今晚就要上舞台，心里很是新鲜，又很激动，还有几分怯场。尽管于红跟我们说了，我门演的是小喽喽，没有一句台词，到时候他带我们上场。也有一场，我们几个人扛着红缨枪的道具上去，再就是还有翻几个前滚翻的场面。今晚我们的演出就这么多。但程序一点也不能少，首先是要化妆，在脸上抹一层厚厚的底粉，再在上面擦一些厚厚的粉脂，又将嘴唇画了几下。我对着镜子笑了：“我又不是女伢，画口红干什么？”
于红不知啥时候站在我的镜子旁边，他说：“因为在舞台上，为了让观众欣赏到美，也就是为了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一点，所有上场的演员都要把脸的每个部位化妆好，就是打扮得好看一点。”
我又扑哧一声笑了。真好玩，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精心地捧着，呵护着，仔细地描眼画脸……你还别说哩，化完妆再一瞧镜子里的我，竟差一点没认出自己来。厚厚的脸蛋，红红的嘴唇，弯长长的黑眉毛，跟一个女伢的脸庞差不多。一下就变得好看起来。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很害羞地笑了。
“好看不？“吴舜走了过来，她笑盈盈地问我。
“好看，是蛮好看的，”我说，“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变成了一个女伢的脸啊。”
吴舜说：“你那脸……那还差远了，你看……”
我顺着吴舜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指的是肖天娥，已经化好了妆，她才叫女伢啊！她扮演的是一个女仆即小姐的用人，头发扎成了一个冠子，脸两边又垂下两缕长长的头发，眉毛弯的如一轮皓月，脸面白里透红，耳朵上还挂着一串闪亮的珠子。身穿一件浅蓝色的长裙，袖子很长。她静静地站在那儿。我看了她几眼，感到她就像一个仙女样。“哈……真好看。”我对也化好妆的杜芸说，“你看看肖天娥。”
他扭头看了一眼，说：“哎呀，真是天上的仙娥啊。”
肖天娥听到我们这么说，脸更红了：“你们别笑话我，好不好？”
于红又对我们几个说：“你们快去穿衣服，马上就要上场了。”
我、罗明、杜芸、李好和方峰海等几个同学每人穿一套黄色的的衣服，胸前两边有一个分开的圆圈，合在一起是一个“兵”字，背后也是一个圈内的“兵”字。再给我们每人发一根红缨枪，那箭头上刷了银粉漆，在灯下反射出光亮来，看上去那木头做的枪尖就是闪着寒光的刀刃。
我们几个排成一排站在上台一方的旁边，听令到时出场，也是于红提议指挥我们。
戏开场了，主角来到台上，又是说来又是唱，我听不懂，其实我不爱看京剧，主要是不理解戏文的意思，而且都是古代的人物，古老的事情，连服装的式样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的。我愿意来演一个小角色，纯粹是好玩。经过练翻前滚翻，也觉得真是有些好玩，这也是长见识吧。这是我第一次上正式的舞台，心里很紧张的，感到心跳很快。那锣鼓声紧一阵缓一阵，快一阵，慢一阵，将我的心撩得有些黄乱也有些痒，就像小孩点燃鞭炮前的心情似的，很想把鞭炮点燃放着热闹，但又怕那冒着青烟的一阵香火一阵响动。
一会儿那个主角在唱，琴声响了起来，很是悠扬。又一会儿那个女主角在唱，我听出京胡的声音又尖又脆，而且拉的十分的动听，我往台上瞄了一眼，是吴舜在演女主角，头上戴着高高的凤冠，山共还镶有一颗颗的大珠子，灯光照上去，亮的直耀人的眼睛。肖天娥演她的仆人，敛手敛脚地站在一旁。看上去很有点意思。人要衣装，这话看来真是不假啊，吴舜平日看上去，人还显得有点矮，除了脸比较白，再没别的什么特点了。可是穿了一件凤凰图案的水红服装，头上戴着高耸的风冠，可是漂亮多了哇。她很熟练地摔着水袖，不时地念白，又不是地吟唱，那摸样看上去就是一个古代的女王。至少是一个公主。一化妆，一穿上这漂亮的服装，整个人就一下由麻雀变成了凤凰啊。我们在幕布边站了一会儿，头上冒出了热汗来，又加上台上这般热烈的氛围，使我们热血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