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侧写虽然作为一种科学的侦查方法,为侦查人员提供参考,缩小追查范围,但它的前提也是要基于正确的作案手法,时间、地点,受害者类型等综合因素上,对罪犯进行外貌和性格,以至于下一步犯罪行动上的预测。”沈清在电话中讲道,“而我们的推测,现在更多是主管断定,或者说感觉,你和我对这件事上甚至还夹杂私人感情,所以你现在的怀疑方向可能不那么准确。”
“我知道。”唐一果的冷淡得犹如平静的湖,“可是我永远不会忘了那个声音,就像你永远忘不了那个背影。”
其实女人的声音给唐一果留下了极强的心理阴影,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里,耳边总会反复播放那句话,“小孩子好吵哦,真讨厌”,后来她发现这句话不是在耳边响起,而是存在于她脑子里,就像如影随形的影子,永远甩不掉,哪怕你躲进黑暗,影子也只是短暂的消失。
慢慢的,本该记忆尤深的画面倒是想不起来,那段记忆像被一键删除了一样,就只剩下声音始终挥之不去,她除了怕柔美的女人声,还怕特别怕小孩子的哭声,一听见小孩哭她胸口就会紧的发疼,就感觉这个孩子会遇到危险,恨不得冲上去保护对方。
她很苦恼困惑,曾经唐一果花了很大的功夫来治愈自己,接受过许多心理治疗,见过形形色色的心理医生,没一个真正治好了她。时不时她会打电话问当年办案的刑警,也只得到令人失望的回答。
直到有一天,沈清找上了她,只有同样的人才会感同身受,并肩同行更有力量,唐一果似乎才追寻到了一丝最后的希望。
“看见没?店里每样东西都上了保险,尤其是这几样最贵的,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何焱正得意洋洋的把手机上那条新闻的内容展示给罗文龙,沉浸在前几天“剧透”成功的窃喜中。
那条新闻是那会儿林屿偶然看到的,讲的正是“禾玉”盗窃案的事,为什么监守自盗的原因,一切都说得通了。
见罗文龙沉默,何焱怕他一个心情不好拿自个儿出气,安慰道:“其实你也别太难过,至少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人家老板娘也没亏待你对不?只是多少......”
“放你娘的狗臭屁!”墩子骂道,“坏事让我们做,承担那么大的风险,十万块打发叫花子呢?关键是镯子是假的,罪名也是我们来担,龙哥,这个哑巴亏我吃不了!你说怎么办?”
一旁的林屿又很是无语的想:啥啊,明明我才是那个背锅侠。
“怎么了?”
一个柔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原来是赵俪禾,她穿着一件修身的连衣裙,手上提着一袋水果,推门而进,看见一屋子风格迥异的男人,明显惊了一下。
“你来了啊。”罗文龙站起来,笑脸相迎。
赵俪禾是个沉稳的女人,这点小场面不至于让她慌了分寸,轻松地笑了笑:“你才出来多久,就已经收揽这么多小弟了?”
林屿和何焱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好像下意识在撇清关系。
“托你的福,”罗文龙上前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你看条新闻。”
“新闻?”赵俪禾满头雾水,此刻还一脸天真,看到手机上的内容,下一秒便立马变了脸。
一屋子的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她,赵俪禾沉静了那么几秒后,抿了抿唇,说:“我不知道。”
“哦?”罗文龙似笑非笑。
“我不知道镯子是假的。”赵俪禾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气定神闲的抽起来。
罗文龙直视她:“那真的在那里?”
“不知道,”赵俪禾很轻地勾了下唇角,“或许根本没有真的,我一直也被他骗了,或许真的早就被他卖掉了,我守着这个外表华丽的家,早就烂透了。”
林屿注意到,赵俪禾说完这句话眼睛开始泛红,那股绝望中又带点倔强的表情一点不像装的,如果她是装的,这演技真的可以得个小金人!
屋内没人敢说话,静默僵持了好大阵,直到罗文龙开口:“我相信你。”
林屿和何焱对视一眼:什么?这就信了?
“但是呢,无名给我们背个锅,我兄弟气不过,没干过就是没干过,做坏事也图个坦坦荡荡,你说对吧?”
赵俪禾知道他指的是保险那件事,她垂着眼眸,认真思考的样子,想了很久说:“我家里应该还剩有一批货,虽然赶不上这么值钱,保你无忧无虑生活几年没问题,我能做到的就这么多了,怎么样?”
罗文龙问:“都给我,那你怎么办?”
“是我欠你的,”赵俪禾掐灭了手里的烟,抬头望过去,“他们什么时候跟着你的?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一条街上的邻居那能不眼熟吗,林屿和何焱心虚,同时把头侧偏开,尤其是何焱生怕罗文龙当面告诉她,用隐私照来威胁的人,就是他,现在的情况,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屋子里的一个都得罪不起。
本来何焱还以为罗文龙真的是个恋爱脑,结果还是小看了他,当赵俪禾自告奋勇回家“偷东西”,罗文龙没答应,这种倒霉事自然又是落到何焱和林屿身上,还让墩子跟着一起。
这次何焱有点不乐意了,大胆说了句:“怎么又是我们,如果我要是去自首说东西不是我偷的,被人胁迫的,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鱼死网破,总不能老被视频威胁一辈子。
“对,偷东西判不了多久,你主动坦白,自首加立功的表现还能减罪,”罗文龙顿了一下,拿出手机划拉几下对着他们,“杀人?埋尸?帮凶?这个怎么说?”
我的个乖乖,林屿当场望天。
手机上全是他们挖坑埋尸体的照片,还刻意拍了好几张正脸,对于他这种胆小如鼠的人,想象如果被警察抓去问话,估计还没到派出所就已经吓到智力直接下降一半,人在慌张的时候,真的会病急乱投医,宁愿掩盖事实,也不想面对现实。
临走前,罗文龙悄悄对墩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必要时刻这两个人可以不留。
路上由墩子开车,林屿和何焱坐在后面,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终于忍不住哼哼哈哈,含糊不清的交流起来。
“都怪你,我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下怎么办?”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就是温室的花朵,少见多怪,哥哥带你见识生物的多样性。”
“拉倒吧,不是你一开始贪财敲诈,能有后面偷东西,撬保险箱,误死人,埋尸体这一系列?”
“看看你一个大老爷们,小气的,”何焱走靠近了他一些,“不过,我今天才觉得,赵老板娘还真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不是表面这么简单,那演技杠杠滴,我给你看哈,这是赵老板娘的QQ头像,什么感觉?”
林屿惊叹:“你还有她QQ呢?”
“看重点,朋友。”
何焱点开赵俪禾的社交头像,是一个卡通女孩,女孩脸上露出可爱的笑,但是手上拿着一个表情邪恶的面具,细思起来,耐人寻味。
“通常头像、签名、动态都透露出一个人的真实性格,赵俪禾就和这个图片上的小女孩一样,外表天真可爱,内里有着邪恶的一面。”
林屿皱眉:“也不一定准,比如我的签名头像都很成熟,因为那是我妈设的,跟我本人完全不搭边。”
“那也侧面说明你是一个妈宝男的事实,”何焱说,“你看看我的,就很符合本人超凡脱俗人中龙凤的气质。”
“你叫什么?”
“hhh爱的旋律。”中间那个“的”字,竟然还是颜文字。
“这不是非主流么......”
滴滴——
刺耳的喇叭声。
“我怎么觉着,你俩把我当空气?”墩子忍无可忍,这两傻子还真是......傻出天际。
何焱打哈哈:“没事,你开你的。”
赵俪禾家的房子,是带小院的独栋,因为房龄老,管理松散,墩子在车上等,林屿和何焱翻过矮墙头进了房子的后院,后屋有一扇门是锁住的,但这并不能难倒何焱,他掏出一个类似于发卡的东西,伸进锁孔,咵啦几声响门就开了,林屿朝他竖大拇指。
何焱呵呵一笑:“技多不压身。”
两个人摸黑上了楼,东西放在二楼卧室的保险柜里,林屿小声问:“要是突然醒了怎么办?”
“不是都说了有吃助眠药的习惯吗?睡着了被人抹了脖子都没感觉。”
这是赵俪禾的原话,林屿当时听了就觉得心里发毛。
推开卧室门,房间很大,床上睡着一个男人,保险箱就放在大床对面,何焱用密码打开了柜子,摸着黑胡乱把里面的东西全摸出来,除了一些冰冰凉凉的石头,还有几叠现金,他起了异样心思,又立马打住。
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林屿紧张催促:“快点,快点。”
“马上,好了,走。”
床上的男人的确睡得很沉,林屿走之前回头忘了一眼,转身准备离开,传来一句呓语。
“人是她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