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仔细环视了一下敬元所在宫殿的布局,这里跟其它宫殿相比倒是要完整干净一点,甚至还有床褥,一盏油灯安静的放在桌子上,微弱的灯光在外面根本看不清楚,屋内也只是被它照亮了一点范围。
感受到信王身上确实没有传出来恶意,敬元就冷静了,随即便是疑惑,当今信王为何要来冷宫,看起来还像是专门来找她的一样。
“本王确实是来找你的。”信王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轻声道。敬元一愣,赶紧移开眼睛:“不知信王找我是有何事?”
“不请我坐下吗?”谁知他却没有立刻回应她的问题,反而是摆出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敬元呆愣的看了一眼宫殿内那简陋的甚至可以说是破旧不堪的陈设,默默的看了信王一眼,却见他单手背在身后,一副等待她安排的样子。
“请坐。”殿内只有一个桌凳,信王坐了,敬元便坐回了床上。两人尴尬的对视,一时无言。
信王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率先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敬元公主好歹是平安长大了。”
冷宫废后的女儿,生来就不受人欢迎,只是幸好,她平安长大了,如今看来虽然瘦了点,不知吃了多少苦,却依旧留着一条命。
有命便好,有命在那就有无限的可能。
“是。”不知信王此言何意,敬元慎重的只回复了一个字。
谁想,这个回答好像是开启了随后的机械模式,无论信王再问什么,敬元都是几乎一样的回答。
……
“敬元公主在这里过得如何?”
“还行。”
“可曾想过不一样的生活?”
敬元猛地抬头,紧盯着信王的眼睛,复又低下了头。
“想。”
不是想过,是想。
听见这个回答,信王勾唇笑了一下,宫灯在旁边的微光照亮了他的侧脸,更显得他面容像是鬼魅一般,勾人心魄。敬元不过是随意一瞥,却就有些失神,她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敬元公主只是想吗?没有任何举动?”信王的眼睛就像是能够看到她心底最深的隐蔽之情一样,让她无处可逃。
有的。他现在会来见她,就是她的努力。
敬元圆溜溜的眼睛睁的很大,看着信王,声音很轻:“你来了。”
信王本来正在无意识揉搓的手指一顿,他微微眯起眼睛,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属于信王的笑容:“是啊,我来了。”
两个月前,信王在府邸内抓到了一个探子,那个探子说来好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是寻常探子的样子。
他容貌苍老,有一只脚还是瘸的,当时被发现逃跑的时候都是一跛一跛的,轻而易举的就被王府内的人给抓住了,然后他被押到了信王面前。
他身上摸出了一个玉环,上面的花纹雕刻之精致,根本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拿得出手的,那人被一问,便如实交代了。
他竟然是废后曾经的贴身内侍,一直在冷宫护着废后母女,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被皇宫给赶了出来,兜兜转转,竟然来了信王的府中。
当得知冷宫中还有一个公主的时候,信王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于是自那天以后,敬元便察觉到身边似乎是多了许多人,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她知道肯定会有一个人到来的。
如今的信王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摸了摸敬元的头:“公主早些歇息吧,本王先走了。”
敬元亦步亦趋的将他送到门口,却在他拉开门即将走出去的前一刻叫住了他:“信王叫什么?”说完,她又像是觉得这句话不该问一样的低下了头,羞怯的不敢看他。
“盛凛。”
盛乃是国姓,他身为皇亲,自然也是继承了国姓,跟敬元同属本族。
信王丢下这个名字之后便踏出了房门,留下敬元望着他的背影失神。
只是当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敬元的神色却冷了下去,她嘴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良久,勾起了一个冷笑。
这一刻的她根本没有方才的害羞,她眉眼出现了一点冷厉之色,缓缓关上门,遮住了她的面容。
走至外面的宫殿群的时候,他的贴身侍卫已经悄然跟了上来,声音压低:“主子,解决了。”
皇帝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所以安排了两个人跟踪,只是就算是有两个人又有什么用呢,处理掉这种存在,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见信王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侍卫轻声问:“主子今日与敬元公主相见,可是有所收获?”
“嗯,收获颇丰。”起码那敬元公主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纯良无辜这个事情,让他心情很是不错。
若是能想到用老奴来传递消息之人真是一个纯良无害的小白兔,那他可真是会觉得白走一趟了。
他专门走到这冷宫来,可不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善良的。
皇帝听见那些被派出去的探子一一复述信王的行踪,毫无可疑之处,他沉吟一会:“既如此,那就暂时放下,相信信王应该知道,这大德国,是谁说了算。”
……“这大德国,是谁说了算?”信王听见下人重述皇帝所说之话,冷笑了一声,搁下手中的笔,细细的打量纸上的画面。
画上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她手捧着一朵鲜花,笑意吟吟的望着画外的人。
只是虽然他画工高超,将此女子画的越于纸上,栩栩余生。信王却依旧不满意,他又拿起画笔,沾上赤红的颜料将画面画上了一个叉,似乎是在宣告这个女子的死亡。
“王爷还是在画老王妃吗?”
当初王妃难产,生下王爷之后便奄奄一息,最后弥留了两年却还是撒手人寰,徒留下老王爷和王爷父子相依相守。
“是啊,只是时间太久,本王已经越发的想不起来母亲的样子了。”他将那张画纸丢到了地上,转身不再看。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画纸被人捡起,只是最后结局他已经知晓了,必定是被丢进炉子里成为助燃的材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