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抟他们足足在原地站了得有半个小时，那火车才慢吞吞地开出来，但这一回在场没人敢有怨言。
火车上的人不多，大多是年纪大的和落魄的，他们手里只提着一个箱子，其余什么都没有，脸上带着些许希冀，些许解脱。
“如果没有外邦人，他们根本不用搬离这里。”兰生低着头悄悄的说道。
李抟没有搭话，他看得出来，兰生现在的意志其实并不坚定，他还在犹豫和彷徨，李抟不想现在就戳破他的美梦。有时候，旁人的千言万语永远比不上自己的道听途说。
火车呼啸了一会儿终于是走完了，外邦人解开了路障，大家拎着食物各回各家，对于这些人来说，生活虽然枯燥无味又艰苦，但仍可以接受。毕竟只要生活的压力没有超过生存，大部分的人类都是可以逆来顺受的。
晚上，兰生和李抟吃完饭的时候。
兰生还在滔滔不绝的和李抟臆想着今天看见的火车以及那上面的人今后会过的生活，正当他谈的兴起的时候，突然！他听见了一声枪响！
那是外邦人的制式步枪，而且就在楼对面！
兰生慌了，他拉开窗帘，看向窗外，那是一栋居民楼的最高层。
他看不见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只依稀听到争吵声和叫喊声，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做轮椅的老人，被一个外邦士兵推上了阳台。
那老人坐在轮椅上，想要挣扎却起不了身，他双手拽着身后外邦士兵的衣服，然后，那个士兵将他推了下去，连人带着轮椅！
那老人在空中叫喊着，最后，随着一声巨响，声音没有了。
兰生很慌，他不想去看地上那个老人，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头不受控制一样，然后，他鬼使神差的低下了头。
那老人面孔朝下，身上的睡衣沾染着斑点，身下是一大摊血，在月光的照耀下黑的像一面镜子。
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尸体坠落下来，一家人接连着被扔到了楼下。
红的，黑的，散了一地。
兰生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他们……”兰生嘴唇颤抖着，他说不出话了。
李抟没去管坐在地上的兰生，径直地走向门口关上了屋里的灯。
……
这样的枪声持续了一整晚，大街上到处都是从楼上扔下来的尸体，外邦人在窗外唱着朝圣的歌，那是致敬他们的“伟大首相”的，种族主义的猎犬终于在这一晚展露了他的獠牙，而獠牙之下的，是这座饱经的风霜的华沙城，以及麻木的生活在这座城中的华沙人，包括兰生。
兰生失眠了，他被吓得够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拉克丝在深情的和他表白，但是最后拉克丝竟然嫁给了外邦人，两人的婚车在大街上前行，他一个人在后面拼命的追……
李抟当然没有什么感触的，他既不是华沙人，又对尸体没什么心里负担，毕竟在来到华沙之前他手上就已经沾满人命了，他原本是准备进入浅睡眠，随时准备应对外邦人检查的，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睡，竟然莫名其妙的睡熟了，
“这是哪里？”
李抟茫然的看向四周，入眼的是一片蔚蓝，而是走除了蔚蓝什么都没有。
李抟想要出去，但是他发现，竟然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他仿佛就剩下了一个不知形体的意识！
他只能看，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那个带他来到这里的声音。
“做的很不错。”那个声音这样说道。
李抟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必着急，你我迟早会相见，但是不是现在，也是在你拿到我要的东西之后，除此之外，我会给你一点东西。”
恍然间，天空中出现了一轮太阳，明明没有身体，但李抟却感受的到，那太阳如此的炙热和耀眼，然后，那太阳撞向了李抟！
“呼——呼——”李抟喘着粗气起身，他环视四周，还在兰生的家里。
“原来是个梦……”
李抟长舒了一口气，他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自己睡了这么久吗？
明明在梦中的时候只觉得是一会儿……
再一看屋里，他竟然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女人，头上还有一个孔在不停的淌血！
李抟瞪大了眼睛，下一刻，那女人消失了！
“嘶——”
明明已经经历了穿越这回事，但是他还是被这东西惊到了。李抟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绝对的科学，他是个十分绝对的无神论者，而且，像他这种杀手，又有谁是害怕这种东西的呢？毕竟任务里一次疏忽，他们可能就要变成这种东西了。
但是，李抟承认，刚刚那一刻，他真的畏惧了。
“怎么回事？就算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那自己为什么之前看不到，直到现在才看见？”李抟在心底这样问自己。
“到底是因为什么？”
“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所有的遭遇都来自那个苍老的声音，所以……
李抟想起了梦境中的最后一句话：“除此之外，我会给你一点东西。”
“他妈的！那不是梦！”
明白前因后果之后李抟没有继续去探究这个，反正不管那声音想做什么他都干扰不了，不如就去做自己想做的，这条命都是它给的，大不了就由它拿去，而且李抟觉得那声音既然救了他，那就肯定有所图，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他。
“那么它给我这双眼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李抟想着。
“眼睛自然是看世界的，他必然不只是为了让我看那种东西，那还有什么是我以前看不到的呢？”
李抟看向窗外，他发现整个华沙城都笼罩在一片不详的黑雾之中，而在这片黑雾之中，唯一的光亮在……自己身后！
那是兰生！
华沙城的这片黑雾之中唯一的光源竟然是兰生！
“它想让我拿的东西是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