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期盼之中,最后一列火车终于驶进了华沙,士兵们撤下了路障,华沙人如获大赦般弯着腰过去,手里还拎着今天的晚餐。
地上还躺着一个无人问津的年轻人,瞪大了眼睛望着天空,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死。
“一群只会自诩高雅的蠢货罢了。”守卫的士兵这样说道。
“还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呢!”另一个士兵说道,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同时捧腹大笑。
……
回去的路上,兰生还在一直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尽管自从外邦人来了之后,这样无意义的死亡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但那个年轻人的死仍然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如果兰生是一个生活在他那个时代的年轻人大抵会说:凭什么要接受这种事情?但是在这里,这是必须要接受的,至少现在如此。”李抟心里想着。
“兰生!”
有人突然在远处叫住他,李抟看过去,那是一个长得很高的外邦人和一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外邦女人,看外貌两人的脸部轮廓很相似,应该是兄妹俩。而且男的穿的是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留着向后的大背头,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应当不是普通的外邦人,至少也该是个经常混迹上流社会的“上流人士”。
兰生看见两人之后身上的颓废和暮气一下子被一扫而空,好像重新焕发了青春一样,他很高兴地走过去和两人打招呼:
“拉尔,还有拉克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顺便来这边找一个人,我最近在救助一些生活窘迫的华沙人,至少给他们一些物资上的支援,这至少能稍稍减弱我心中的负罪感。”拉尔挑挑眉,接着自嘲一笑。
“这不是你的错。”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兰生急忙开始转移话题,指着身旁的李抟说道:“还没给你介绍,这时我刚交的朋友,因为没地方住所以暂时住在我那里,他是一名很厉害的……额……”
“心理医生。”李抟在旁边提醒到。
“哦!对对!是一名很厉害的心理医生!”
“很高兴认识你!”
拉尔笑着点点头,与李抟礼貌性地握了握手。
不过在握手时李抟敏锐的发现,兰生的这位朋友手上有很明显的新茧,在食指的中上部分,常接触枪械的人都知道,那是频繁的扣动扳机留下来的,而他的虎口和掌心并没有留下同样的茧,这说明他应该是最近才接触枪械,并且没有受过专业的冷兵器训练。
“兰生的这位朋友可能不仅仅是来救助华沙人那么简单。”李抟心里想着。
李抟自己的食指和虎口同样存在着因为经常使用枪械而留下的老茧,而且因为常年使用匕首等短兵器,他的掌心位置已经被磨出了一块硬皮,他不知道对方是否发现了他手上的异常,如果发现了可能还会对他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一点影响。
不过,庆幸的是这位拉尔先生对这种事情到底是不太熟悉,刚刚接触枪械的他完全没有李抟对枪械相关事物的敏感,没有产生什么关于李抟身份的猜想。
几人站在光溜溜的大街上聊了半天,期间李抟还发现兰生的目光总会悄悄地飘向拉尔的妹妹,那个长着一张可爱脸蛋的迷人女孩。女孩偶尔也会看向兰生,一旦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就会马上分开,像两头受惊的小鹿。
这就是老实人的青春期躁动吗?李抟嘴角噙着笑意,默不作声。
拉尔也看见了这一幕,但是他同李抟一样,都心照不宣的聊着别的,担心打扰到这一对暗生情愫的年轻人。
终于,眼看着天色近晚,拉尔终于提出了离开的提议,兰生恋恋不舍的朝着二人告别然后向着自己的家走去。
回去的一路,兰生的脸上还带着傻笑,心里回味着二人刚才小心翼翼的交互,心里的憧憬填满了他的整个世界,连身边的李抟叫他都没有听见。
“这个陷入恋爱的傻子!”李抟无奈地一拍额头,不得不提高自己的声音。
“到家了!兰生!”
“啊?”
兰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家门口,然而自己根本没有发现,还在自顾自的向前走。
“哈哈哈……”兰生干笑几声掩饰尴尬,然而他笑的根本合不上的嘴角已经说明了他此时心中的窃喜和得意,拿钥匙开个门都开了半天。
“傻了傻了……”李抟摇摇头不再管他。
接下来的几日都风平浪静,期间,拉尔曾经提到的一名叫“博格”的中年男人曾经找上门来,他自称接受过拉尔先生的帮助,心中非常感谢拉尔先生,表示拉尔先生的挚友就是他的挚友,他告诉李抟和兰生,如果二人有困难的话可以来找他,临走时留下了他的地址,那是一家在一条偏远街道上的小宾馆。
终于,在那一日之后的第四日,平静的生活终于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个二人下班后的晚上,因为兰生最近工作上的心不在焉,不小心冒犯了外邦的上流人士,于是在兰生下班后他被巡查队的头儿叫到了办公室狠狠地骂了一顿,那家伙是个脑满肠肥的胖子,长着一对老鼠一样的小眼睛,一心想成为华沙城中的人上人又没什么本事,所以就成了外邦人最忠诚的鹰犬。
因为兰生不小心冒犯了“大人物”的事,这家伙翻来覆去的嘲讽着兰生——他本来就对兰生没什么好感,事实上他对所有的华沙人都没什么好感,他什么都不会,在外邦人来到这里之前,他就是华沙的一个街头无赖,不仅没什么朋友,还得不到其他华沙人的尊重,所以他心里十分嫉妒在私塾教书的兰生,毕竟知识分子总是能得到大家的尊敬的。于是自从兰生来到巡查队之后,他一有机会就会对兰生恶语相向,只是兰生的性格注定了他很少会犯错,兰生交友又广,他又不好直接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所以这位“长官”一直没什么机会抖搂自己的威风,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