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金銮殿回荡着徐徐风声,几根威严庄重的缠龙金柱如同守护神一般矗立在龙椅之下的两侧。
一道虚弱而低沉的声音打破殿内的寂静,宗安帝短促地轻咳了声。
“他离开京城了?”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宗顾安,司芗绾淡淡“嗯”了声:“走了,以后都不会再回京城。”
宗安帝脸上闪过一抹落寞的情绪,喃喃道:“若非情势所逼,真想看看那个孩子。”
司芗绾没有说话,帝王家的话听听就算啦,谁当真就输了。
过了会儿,老皇帝收回心神,说起正事:“你今日替朕解决了麻烦,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谢皇上,就按之前答应民女的赏赐就行。”司芗绾回道。
宗安帝沉思片刻,多问一句:“司卿确定不想官复原职吗?他是不是还在怪朕!当初若非他胡言乱语,和那群腐儒沆瀣一气嘲笑谩骂,朕又岂会降罪他。若他愿回来,朕让他教太子。”
她心中咯噔一瞬,这老东西不会出尔反尔吧,尽可能委婉地回道:“皇上恕罪,父亲为臣怎敢责怪君上,他只是深知当年的过错,无颜再见圣上。加之年迈手颤,如今连笔字都写不好,恐有负重托。”
这番话虽然是拒绝宗安帝,但他听来却没有那么生气,也不再强求。
“如此便算了。”宗安帝吩咐陈公公,“让内阁拟旨,司家长女今有功,朕特赦司家不敬之罪,即日起司家不再是流放的罪奴,恢复庶民之身。”
陈公公应声“诺”,退出大殿下去传谕。
司芗绾看宗安帝情绪还行,想到司暖暖还在东宫,适时说道:“皇上,民女还有一事,望陛下成全。”
“哦?说来听听。”
“民女还有个妹妹,之前罪奴身份时被太子殿下带去东宫伺候,如今圣上隆恩特赦民女一家,那她也是庶民之身,就不适合在东宫伺候太子了,她年岁尚小也担心伺候不好太子殿下。”
宗安帝想了想,“嗯,你说的有理。传太子!”
不一会儿宗妄之进殿,阴鸷的目光看了眼司芗绾才朝皇帝行礼,起身后才问:“父皇召儿臣所为何事?”
“你东宫是否有个司家女子在伺候?”宗安帝问。
太子心中疑惑,不知为何会问起司暖暖,如实回道:“回父皇,是有这么个奴婢,其名司暖暖。”
“朕已经特赦司家不敬之罪,他们已不是罪奴,削掉奴籍让她出宫吧。”宗安帝直接下命令不是商量。
宗妄之眉头紧皱看了司芗绾,肯定和她和今日宗顾安的事有关,说不定她和宗晏纾是受皇上的命令带走前太子的长子准备随时换掉他。
今日这两件事让他更加明白,只要不坐上那个位置,永远都任人拿捏。如今前太子长子下落不明,只要他还在,自己随时都会被换掉,要么杀了那个人,要么……他目光阴毒看了眼高座上的宗安帝。
宗安帝看他没有回答,仿佛权威被挑战,不悦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父皇息怒,儿臣没有问题,只是要让人离开东宫总该问问本人的意思,若她愿意留下也没犯错,儿臣不好强行逐出东宫。”
司芗绾秀眉微皱,问不问有何不同,难不成司暖暖还愿意留在东宫受难不成!自己答应过故去的婶婶要照顾好她的,这是离开的最好机会。
宗安帝脸上露出不耐,冷哼一声:“那便传司暖暖上殿询问。”
东宫,此刻司暖暖正在太子最近休息的院子收拾,齐蹊儿愤怒带着人过来,一脚踢翻装着水的木盆。
“小贱蹄子,你可真会勾人,本妃只是去了趟应都府你成了太子贴身伺候的奴婢,别以为有太子护着本妃就拿你没办法。”她说着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司暖暖眼前晃悠,“这么小的针肯定不会留下伤口,老嬷嬷抓住她。”
两个壮如牛的老妇上前摁住司暖暖,齐蹊儿捏住她的下巴:“贱人,离开太子,本妃饶你一命!”
司暖暖面露讥讽,抬眸看着齐蹊儿笑道:“你做梦!”
齐蹊儿狠狠扎了下去,“那我就扎死你!让你这个贱人勾搭太子,还敢伺候到床榻上。”
她不停用细针扎司暖暖的手臂,后者咬牙忍痛,硬是没吭一声,她的目的还没达到,绝不会离开!
“滚不滚!”齐蹊儿边扎边狰狞着喝道。
“我就是……要把太子……抢了……让你所图功亏一篑。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拖着你下地狱。”
司暖暖狞笑着,齐蹊儿举在半空的银针微微颤抖,不敢扎下去,她竟然在恐惧。
“那本妃就成全你!”
齐蹊儿眼中露出杀意,一个老嬷嬷赶紧拉住她:“太子妃万万不可,这贱婢现在正得太子恩宠,出事一定会被查到的,为了一个贱婢的命让太子厌恶得不偿失呀。”
“嬷嬷别拦我,本妃就不信妄之哥哥为了一个奴婢真的会把我怎么样。”她推开老嬷嬷真的想要下杀手。
正当这时,金銮殿过来传旨的人来了,匆忙赶来的下人打断齐蹊儿的动作。
“太子妃不可,皇上召司暖暖去金銮殿问话。”
齐蹊儿的动作停了下来,银针只差一寸就划破司暖暖的喉咙,她真想当作没听到穿透这贱人的喉咙。
可惜做不到,皇上召见肯定有重要的事,若自己误了事肯定很麻烦,不急于今日。
她收起银针,让老嬷嬷松手,主动替司暖暖整理衣服,一改刚刚的狠戾,温柔笑道:“本妃考验你的,你是伺候太子殿下以后肯定会遇到有人威胁你的情况,替殿下试试你会不会出卖他。结果不错,殿下没看错你。”
司暖暖眯起眼,真把她当傻子了,但面上不显,陪着笑脸:“原来太子妃是试奴婢的,刚刚吓死奴婢了。”
“好了,圣上召你,快去吧。”齐蹊儿保持着灿烂的笑容。
“是,那奴婢先去了。”
等她一走,齐蹊儿立即收起脸上的笑容,露出一抹狠毒,这贱奴竟然还笑得出来。
“来人,去打听下久不临朝的陛下怎么忽然召见这贱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老嬷嬷应声是,立马去跟自己相好的太监打听消息。
金銮殿,大家等了会儿太监便带着司暖暖来到殿内。
司暖暖在东宫伺候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来这边,也是第一次见到皇上。
太子见她愣住,提醒道:“还不跪下行礼!”
她回过神,忙跪下行礼。
宗安帝让她起来回话,她看到司芗绾也在,心中一喜,之前还担心司姐姐的安危,没事就放心了。
司芗绾也松了口气,看起来暖暖的状况比她想的要好一些,不过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宗安帝随口问道:“小丫头,朕已经答应特赦司家不敬之罪,即日起你们便不是罪奴之身恢复庶民,你也应该离开东宫,不用继续在东宫伺候。但太子想让你自己选择留下还是离开,你便自己决定吧。”
司暖暖面色一滞,原来是为此事,司姐姐真厉害,短短四年真的做到了。
只可惜阿娘不在了,她看向司芗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他们安全了,自己就能更无所顾忌为阿娘报仇啦。
她轻声回道:“谢皇上特赦,奴婢想留在东宫继续伺候太子殿下。”
司芗绾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看着司暖暖,司暖暖也正好看过来,一脸歉意。
自己没听错!她就是要继续留在东宫,这么好的机会竟然不离开,以后再想离开可就难如登天了!
“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