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芗绾沉下脸,眼底夺出一丝冰冷,摇晃着汤药,荡出水纹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之前只是猜想,今天得到验证,上一世她腹中的孩子果然是被毒死的。当时浑然不知,还被诬陷是与下人苟合才导致胎儿死去,她临死都不知是谁杀了她的孩子。
总算老天有眼让她重来一世,这次躲在背后使用阴毒诡计的人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她紧紧握着玉杯,两只手忍不住地颤抖。
宝珍被她的神情吓着,紧张问道:“司娘子没事吧?”
她压下心中的愤怒,恢复平日的冷淡:“我没事,刚刚太感动了,没想过王府的人会对我这么好。”
说着将杯中的汤药饮尽,她知道有滑胎的药,正因为知道才要喝,这是她肚子脱身的好借口,至于会不会影响身体,以后还能不能生育都不是她现在考虑的事。
“阿珍,我想好好感谢大家,你帮我私下确定一下这汤药从厨房到送过来有谁经过手,问的时候不要让人觉得你是刻意在打听,我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宝珍没多想,俏皮应道:“知道了,司娘子放心,我会不经意间问大家的。”
司芗绾满意地点点头,这丫头心思单纯,太容易相信别人,对她的话一点怀疑都没有。
不禁担心这丫头的安危,在王府这种地方,只有阴险毒辣心眼多的人才能活得长,这丫头太单纯了。
她收回心神,现在可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王府想要弄死她的人不下一打,只有自己好才能护着想护的人。
她陷入沉思,认真分析着府内各院的心思。
汤药是老太妃安排的,按说老太妃没有理由要滑掉曾孙,但平心殿的下人却有可能,也最有机会下药。府内最想她生不出孩子的是清心院的李妃,也是最有可能下毒手的,嫌疑最大。
还有潜心院戚夫人也有嫌疑,自己知道他们的秘密威胁到他们,封闽讫又是大夫……还有刚回府的王爷也可能是个两面派,明面一套,背地一套。
她甩甩脑袋,越想越乱,觉得谁都想害她,这么找肯定找不到幕后之人,还是得从送汤药的途径找,她打算先去看看谨嬷嬷,或许能知道点蛛丝马迹。
司芗绾带上一份百年灵过去,之前在鬼地冒着生命危险摘的,剩的几份司母让她带过来,这么快就用上了。
对于她的到来谨嬷嬷十分意外:“司娘子?”
老嬷嬷显然没想到她受伤第一个来看的人竟然是司芗绾。
司芗绾盈盈一笑:“我早上听送汤药的姐姐说嬷嬷摔伤了,不请自来还望嬷嬷勿怪。”
“司娘子言重了,来者是客,老奴怎么会责怪。”谨嬷嬷撑着木杖引她进屋,“快进来坐。”
她进屋把百年灵放下,拉起家常:“老人家最怕摔着磕着,嬷嬷可得留心。这灵芝是之前在边境山里挖的,能让跌伤恢复快些,嬷嬷可不要嫌弃。”
谨嬷嬷也是见过好东西的,一眼就看出这老灵芝价值不菲,推辞着不能收。
“司娘子能来看老奴已经心满意足,东西就不收了,老奴这里什么都有,老祖宗也有恩赏。”
“嬷嬷不用担心,这真是我挖的,世子也知道,我入府这段时间给嬷嬷添了不少麻烦,并没有其他意思。若嬷嬷嫌弃我曾是流放的罪奴那便算了,多有叨扰。”
“司娘子说哪去了,那老奴就厚颜收下了。”谨嬷嬷接过灵芝,神色柔和许多。
她对司芗绾印象不坏,虽然贵嬷嬷那事被利用了,但从心底还是佩服这个丫头。
司芗绾的礼物被收下便知贵嬷嬷的事过去了,这种时候她可不想跟老太妃身边贴身伺候的一等嬷嬷为敌。
寒暄几句她便问起谨嬷嬷今早怎么不小心摔倒的,谨嬷嬷告诉她是在厨房出门时踩空摔倒的。
“那条路走了十几年都没摔过,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
司芗绾知道是有人设陷故意让谨嬷嬷摔倒的,但没有证据的事不好多说。
她仔细问了具体摔倒的位置,有没有发生和平日不同的事,谨嬷嬷虽然疑惑她为何在意此事,但还是把具体情况都告诉她。
“摔倒后脑子一片空白,还是龚嬷嬷送老奴回来的,当时的事情记不清了,不过感觉地面特别滑。”
“这样呀。”她觉得有必要去看看。
两人正说着,李次妃和戚夫人都派了下人来看望谨嬷嬷,司芗绾看有人过来,便没再多留。
“那嬷嬷好好歇息,早日康复,我先走了。”
谨嬷嬷应声“好”,本想多句嘴提醒她注意清心院,见秦嬷嬷进来便没多说。
司芗绾离开时和秦嬷嬷擦肩而过,两人相视一眼,她扭过头离开,没兴趣跟丑人演戏。
秦嬷嬷冷哼一声,嘀咕了句“没规矩的东西”,转身进屋。
她听到了当耳旁风一边进一边出,跟一个不剩几年活头的老奴才计较什么
转道去西所的庖房,来到谨嬷嬷摔倒的地方,是一处过道的小桥,上面铺着一块大木板。
司芗绾小心翼翼上脚蹭了几下,不滑呀!怎么会摔倒?
再仔细看才发现是块松动的新木板,很明显是才放上去的,原来的老木板被人换掉了。
“司娘子?”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抬眸看去,是个围着襜裳的年轻男子。
她疑惑问:“你是?”
“小的阿银,那晚跟阿峰哥帮着世子给贵嬷嬷下葬干活的,听峰哥提起过司娘子,您不认识小的。”
“嗯,那晚辛苦你们。”司芗绾说着随口问道,“你在庖房做事?”
阿银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小的在庖房干点杂活。”
“你知道这块板子谁换的吗?”她踩了踩脚下的木板。
“这是龚嬷嬷换的,说是让谨嬷嬷摔倒了,早该换新的。”阿银回道。
“龚嬷嬷是?”
“是负责太妃院子膳食的嬷嬷,平日她都会在这边。”
司芗绾恍然点点头,自己的毒汤药应该是经她手出的。
“那旧的木板呢?”
“烧了。”
“烧掉了?”她皱起秀眉,音量下意识提高几分。
阿银疑惑“嗯”了声,“这木板有什么不对吗?”
她提起警惕,收起脸上的错愕,随口回道:“没什么不对,只是意外罢了。你忙吧,我就是路过看看。”
说罢离开西所庖房,阿银疑惑搔搔脑袋继续忙自己的。
司芗绾回到世子府,正想毒汤药的事走神,没注意到院中的宗晏纾,实实撞了上去。
“哎呀!”,她像撞上一面墙那样硬邦邦的,揉揉脑袋,这人没事像木杆一样杵在院子干嘛。
宗晏纾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没事,世子大人今日没出门吗?”
“没有。”他淡淡应了句,打量着她问道,“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她目光躲闪,可不能让他知道毒汤药的事,“没什么!”
宗晏纾皱皱眉,这人分明有事,不过有正事说也没太在意:“我正好有事找你。”
“什么事?”
看他语气凝重,司芗绾忍不住心里咯噔一瞬,不会没身孕的事被知道了吧。
“事关你被太子带走那个妹妹的事,最近留在京安的人送来消息。”
“暖暖?”她面色一震,“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