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予规说这话时眼睛是漆黑的。
他低着头,脖颈微垂,颈后那道黑色的纹身如同某种烙印,深深地刻进他的肌肤里。
叶莺觉得他眼里有一种陌生且发凉的情绪在眼底炸开。
叶莺心里一顿,面上笑道:“好啊。”
徐予规却轻笑一声,松开她的下巴:“小骗子。”
说完,他便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磨砂的玻璃映出他朦胧的身影,叶莺有些怔忡,方才他眼里的情绪真实的让人害怕,可他的反应却让人捉摸不透。
他方才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叶莺想着轻叹一声,觉得自己最近被李胜搞得有些神经质,太敏感。
她拿过一旁的被子,盖着,平躺在床上。
花白的天花板染上夜色,窗外一闪而过的车灯如走马灯,叶莺想起他脖颈间的纹身,很大块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听说港城有些人为了不让自己忘记某个人或是某件事,便会在皮肤上纹下来,日日提醒自己,叶莺好奇,徐予规纹的是人还是事?是初恋吗?
叶莺想着,有些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徐予规洗完从浴室里出来,见叶莺的小脸撇在一边,都歪了,他顿了一下,走到床边让她好好枕在枕头上。
见她呼吸均匀,睡相安静,徐予规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就坐进一旁的沙发里。
小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叶莺从睡梦中醒来,就感觉湿漉漉的空气从窗户外吹进来,有些凉,又带着泥土的清香。
她先是微忪,随后睁开眼睛,原地伸了个懒腰。
等待完全清醒后,她扭头看向身侧这个位置。
徐予规和衣而睡,侧躺着睡在被子上,浴袍微松,露出他修长的脖颈,以及在日光下显得不那么吊诡的纹身。
叶莺好奇那里纹的到底是什么,便探了身去,想偷摸摸地瞧。
刚碰上衣领,就被他一把握住了手,整个人拽到了他身上。
他并未睁眼,手搭在她背上,问:“想干什么?”
叶莺顺势丢掉了那点好奇心,凑上去道:“想亲你。”
可她看的并不是唇,而是下颌下方那一枚喉结。
比起唇,她更想亲他的喉结。
于是她吻上去,像吃草莓一样,轻轻啃咬,啃咬似乎不满足,又顺着他剃得光洁下巴往上亲,想要亲到他的嘴巴,却被他用手挡住。
徐予规的声音都哑了。
“不要亲了。”
叶莺一愣,不满地从他身上坐起来:“为什么!”
徐予规说:“你今天不想和你那个好姐妹一起逛街了?”
叶莺顿了一下,磕磕巴巴说:“……想。”
可手依旧贼心不死地想往他浴袍里探。
徐予规也不拦,待到她的手向下,快要碰到边缘的时候,他忽地握住她的手往下一按,她激得整个人跳起来,向床下滚去。
徐予规轻叹一口气,长手一捞,捞住她不往下坠。
他有些无奈,将她捞回怀里:“想搞小动作的是你,胆子小的也是你。”
叶莺整个身子都在发颤,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努力稳住声线,细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那烫起来了,好硌……”
叶莺话还没说完,徐予规又突然拽着她往下,吓得她嗷嗷直叫。
叶莺双手紧紧抓着徐予规的肩膀,闷着脑袋在他的胸前求饶:“是我是我……是我光打雷不下雨,有贼心没贼胆!”
徐予规被她逗笑,整个胸膛都在震动。
他拍了拍她的背,颇有耐心地装模作样道:“敢于承认错误就好。”
叶莺:“……”
两人又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徐予规派人送来一条翡翠绿的吊带裙子,叶莺穿上,露出平整的肩线和修长的脖颈,她将微卷的头发盘起,挑了一对珍珠耳环。
叶莺比对着耳环,扭过头来问徐予规:“好看吗?”
徐予规靠在一旁看着她明媚的少女气质,不吝夸奖道:“好看。”
她本就适合如此干净的绿色。
如同生长在草地里唯一一株扶风摇曳的绿植,或生机盎然,或明艳鲜活,灵动到不可思议。
叶莺将珍珠耳环戴上,站起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摇晃的裙摆踩着雨过天晴后的影子,活生生一幅少女的宫廷油画。
叶莺满意自己今天的装扮,主动上去挽徐予规的手臂。
她道:“这条裙子好好看,你眼光好好。”
徐予规视线从她的眼睛流连到鼻子、嘴巴,又重新回到她的眼睛上,他说:“是你穿得好看。”
徐予规的眼神好似平常,可细看,又觉得有几分不一样。
叶莺仰着头,红润的唇色鲜艳,她想要涂上果酱色,与这翠绿的裙摆一道成为显眼的存在。
叶莺问:“你会涂口红吗?”
徐予规露出不大拿手的模样:“我试试。”
叶莺??乖乖地递去口红,又拿了把唇刷给他,徐予规接过唇刷,轻轻蘸取膏体,抬高她的下巴。
他低垂着眼,手指握着唇刷,轻轻描涂。
叶莺觉得眼前的人不管面对什么他总是非常得心应手,即使这些别的男人做起来都一窍不通的事情,他都能游刃有余。
叶莺想着,突然问他:“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徐予规动作未停,抬高她的下巴,继续涂着口红道:“一个也没有。”
可刚说完,又觉得这话不严谨。
他补充道:“严格来说,还是有一个的。”
叶莺原本听他一个女友都未交过,还有些窃喜,如今听到应当还有一个,心里一紧,脑袋一动,那手就不自觉地抓了上去:“谁?”
她这样一动,唇刷猝不及防在叶莺脸上留下一道痕迹,徐予规用指腹擦去:“我十六岁时,班上有个女同学给我写情书,说要做我女朋友,我答应了,不过我俩交往了一天就分手了,对方提的,她说我太古板,没有一点情趣可言。”
叶莺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没有情趣?怎么可能?
徐予规却笑了笑,干脆抹去她唇上所有颜色,低声亲了亲她的唇角,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看我,我会认为我现在做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