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被陆晚泼水的第二天，叶莺在莫家药铺碰上来抓药的陈岁岁。
叶莺踩在一旁的凳子上，一边拉开药柜的抽屉，从里面抓了一把黄芪，将昨天夜里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
陈岁岁是她在镇上少有的好友，此时听得双眼瞪得大大的，如满眼的铜铃。
“她真泼你身上啦？整杯都倒上去啦？”
叶莺点了点头，又转身抓了把尖贝放在棕黄色的纸上：“对啊，一整杯，还带着冰块呢。”
陈岁岁听了，两只胳膊撑在柜子上：“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你又没去招惹她，她干嘛对你这么来火啊。”
叶莺麻利地将药包好，打一个结，递给陈岁岁，又从后面冰箱里拿出两碗自制地绿豆沙沙冰，递她一碗。
两人坐在药铺院子里的树下乘凉。
叶莺边吃边说：“可能是我抢了她的男人吧。”
“啊？”
叶莺思索了一阵，越想越觉得可能，又回想过来：“其实她要的那个金汤力味道还不错，当时洒到我手上，我偷偷地尝了一口。”
“真的吗？”陈岁岁很容易被人带偏，也很想尝一口，“我听都没听过呢。”
叶莺说：“我也第一次见。”
叶莺舀了一口沙冰放嘴里，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树冠宽大如伞，夏日的炎热被它挡了一部分在外，却又挡不住那碎金子似的阳光，点状似的落在地上。
陈岁岁也学她，有模有样地仰着头。
“那徐先生有没有补偿你什么？”
叶莺咬着勺子，想起昨天晚上徐予规赔了她一件衣服，她“嗯”了一声，道：“可是我没要。”
陈岁岁觉得可惜：“为什么呀？这是你应得的呀。”
叶莺想着徐予规赔她衣服时说的那句话，忽地收起下巴看向陈岁岁：“岁岁，你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意思，又为什么要替另一个女人道歉？”
陈岁岁正巧喂了一口沙冰到嘴里，可一次性喂多了，牙齿不自觉打起颤来：“我也不知道，可能……和那个女人更熟吧。”
陈岁岁一边颤着牙齿一边说：“一般把另一个女人当自己人，才会替人家道歉的嘛。”
叶莺不由地想起徐予规说过，他是陆家的养子，是看着陆晚长大的。
叶莺不禁有些羡慕：“要我是她好了。”
陈岁岁还在和手头的绿豆沙沙冰战斗，没反应过来：“谁？”
叶莺神情有些眷恋：“陆晚。”
陈岁岁嘟囔道：“你羡慕她干嘛？”
说完，陈岁岁就停了动作，喃喃着：“不过也是，我也想变成她，她条件多好呀，都不用为钱发愁。”
陈岁岁和叶莺是一个高中的，陈岁岁和她姐陈琳琳当时为了给陈母治病，找张家借了一笔钱。
只不过陈母的身体太差，得到治疗后也没有坚持多久就去了，陈琳琳为了还清欠款，现在一直在张家帮工。
陈岁岁说：“我一直想和我姐一块儿去张家帮工，但我姐不让，她说这种脏活累活她一个人做就够了，让我去别的地方找工作，可我打听了，就算在张家干粗活，那时薪都很高咧，比我在外头找的临时工强。”
叶莺见她手上的沙冰都快化了，提醒她：“琳琳姐不想让你去也是有原因的，张家的薪水虽然高，但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地方，那个张夫人可严厉了。”
何况现在李胜那个变态还出狱了。
叶莺沉默地想着，回过神来就见陈岁岁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和低落：“可她不告诉我她在干什么工作，也不让我去看她，现在还生了病，咳了好些天了都不见好。”
叶莺问：“你找我舅瞧过没？”
陈岁岁摇了摇头，道：“没呢，她说是普通的感冒，随便抓点治感冒的药就好了。”
叶莺听这话，知道陈琳琳不想在这上面多花钱，道：“那你先把药拿回去吃，看有没有好点，要是没有的话，到时候我带我舅亲自上门来看，费用我先帮你们垫着。”
陈岁岁一听，连忙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的，没什么大事，吃点药就好了。”
叶莺却道：“岁岁，你不用担心麻烦我，当初如果不是你和琳琳姐帮了我，我现在哪还能站在这儿呢？”
叶莺拉起她的手，亲昵道：“下次有什么事，你直接和我说就是。”
陈岁岁离开后不久，徐予规带着外国友人威廉和王然来药铺看诊。
早前徐予规和莫国池通过电话，说过给威廉看病这件事，莫国池一口答应，如今一行人来，莫国池更是喜出望外。
叶莺听着碎花的布帘后面，莫国池和王然交谈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威廉那蹩脚的中文，徐予规像是不存在似的。
她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挥着鸡毛掸子，更是凝神去听。
忽然间。
“今天李胜有来找你麻烦吗？”
叶莺眉心一跳，心口一滞，手中的鸡毛掸子没拿稳似的落在玻璃的柜子上，点点灰尘被扫开，飞溅着落进阳光里。
叶莺不敢回头看徐予规是不是在身后，总感觉刚刚偷听的小心思被人知晓，更是没了着落。
她心跳如雷，说话也不利索：“没，没……”
她早上过来药铺上工，从徐家出来的几个人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应该是他派来保护她的安全的。
“那就好，”徐予规明知故问地将柜子上的鸡毛掸子拾起来，放进叶莺的手里，“还在生气吗？”
微凉的指尖落在她的掌心里，连带着鸡毛掸子上粗糙的羽毛，挠得叶莺缩了缩手。
叶莺如同触了电，收回手，她不自在地撇过头，发丝如同淋了蜂蜜的奶油，在阳光下泛着浅色：“我没生气。”
“没生气为什么衣服不收下？今天早上我出门时看裙子还摆在那里没收。”
叶莺一顿，抿了抿唇，说：“没事，我不用你替她赔礼道歉，我也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不用这样——”
徐予规打断了她：“叶莺。”
叶莺一滞，抬起头看他。
见他笑着，有些无奈，又有些伤脑筋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道：“那只是礼物，我想送很久了，你不收下的话，它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