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宾利驶过挂着五颜六色灯牌的天桥,驶过正在拆迁的居民区,又穿过川流不息的街道,最后停在一家新建成的四星级酒店门口。
七层的高度,富丽堂皇的装修,这是张宇天名下新开张的酒店。为了将这家酒店的名气拓宽,张宇天特地举办了这次化妆舞会,还邀请了清河镇所有的有钱人来参加。
徐予规和叶莺到的时候,舞会里人很多。进场时每个人都被发了一个面具,面具几乎都有相同款式的,一不留神就会弄错。
在这种情况下,徐予规几乎不让叶莺离开他半步。叶莺也很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徐予规。她知道,在这种陌生的场合,自己唯一认识的只有徐予规,也只有徐予规能信任。
而舞会上因为有面具,人与人之间只能单纯靠体型辨认,徐予规的形体气质鹤立鸡群,与镇上人相差太多,不少人都认出来,都上前与他寒暄。
叶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盛况,几乎每个认出徐予规的人都来与他打招呼,一口一个徐先生,场面很精彩。
明明两个月之前,镇上还无人知道徐先生这个名号,如今人人都争着在徐先生面前露脸。
可惜徐予规并不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继续扬名立万,反而带着叶莺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桌子落座。
叶莺晚上没吃东西,肚子里早就饥肠辘辘,还唱着夜曲。
徐予规无意间听到声响,瞧了一眼她的肚子,她也瞧见了,下意识就颇为要面子地捂了捂肚子,又掩耳盗铃似的去捂徐予规的耳朵:“你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徐予规看她绯红的脸颊,像要滴血的耳珠,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楚楚可怜,好似他说一句他听到了,她就立马能就地社死。
徐予规伸手将她的手从耳朵上拿下来,叫过一旁的服务生要了几碟甜点。注意到叶莺并没有碰舞会上的酒水,又要了一杯味道好的饮料。
徐予规说:“我有些饿了,你陪我吃点。”
叶莺咬了咬唇,见他在给自己找台阶下,面上“嗯”了一声,心里更加心安理得地吃东西。虽然宴会上,参加宴会的几乎没有一个人坐下来用晚餐的,大家都热衷于交际,手里握着高脚杯穿梭在各个人群中。
可明显,叶莺不是那个善于交际的人。
她适合安静地干饭,偶尔吃到好吃的,还要伸出勺子来喂徐予规一口。
徐予规并不饿,但叶莺给他喂,他便顺势张嘴吃下。
徐予规细嚼慢咽,咽完道:“待会儿我需要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要去。”
叶莺听到他的叮嘱,细细想了一下,又问他:“你要去多久?是很快就回来了,还是说要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啊。”
徐予规说:“我得去找张宇天谈谈,估计要一段时间。”
叶莺听到这话手一顿,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一滞。
随即她弯了弯唇,对他笑道:“好,那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徐予规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才离开。
徐予规一走,叶莺觉得手边的甜点都失去了味道,甚至开始惴惴不安。
徐予规来之前让自己无论如何都信他……叶莺咬了咬唇,握着汤匙的手在微微发汗。
张宇天的那个笑还是藏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是某个噩梦,偶尔重复着,次数一多,在她脑海里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徐予规真的不会把她送给张宇天吗?
叶莺不知道。
叶莺看着舞会上觥筹交错的男人女人,每个人脸上的面具多得重复到,她竟然一时分不清楚谁是谁。叶莺安静地望着,不知道是在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还是在犹豫,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走到面前,对叶莺说:“叶小姐,徐先生目前有些忙,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他特地嘱咐我让我带您去酒店上面的客房休息休息,等他结束手上的工作就来找您。”
叶莺一时没有说话。她仰着头,思考着,澄澈的眼睛如同被水洗过一样湿漉漉的,涂着唇釉的嘴唇紧抿着,像是在做某个决定。
叶莺问:“张总呢?他现在在哪?”
叶莺突然问起张宇天,打得服务生措手不及。服务生嘴上一讷,竟然一下子有些结巴:“张……张总他现在正在和徐先生商量合作的事呢……您找张总有什么事?”
叶莺却忽地一笑,道:“没事了。”
她从位置上站起来,对服务生说:“行了,带路吧。”
酒店的一二楼都是宴会厅,再往上便是酒店客房。服务生将叶莺带到某个总统套房之后,又安排了一些果盘和吃食让叶莺食用。
叶莺留了个心眼,没吃。
总统套房的楼层不高,但好在视野开阔,站在窗户边上可以看到很多叶莺平时无法看到的光景。
绿叶与青山一眼望过去绿油油的一片,清河镇的地形是盆地,周围三面环山,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
中间一条河,阳光铺在上面还能反射不少光线,如同洒了一片一片的碎金子。
叶莺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儿风景,又从窗前坐回沙发前盯着面前墙壁上的钟表发呆。
到底有些无聊,叶莺打算再在这里呆上几分钟,若是还没有人搭理她,她就打道回府。
她也不是非得在这儿干等的。
刚这样想着,套房的门就开了。只见张宇天出现在眼前,身上穿着刚才在舞会上匆匆一见的白色西装。
张宇天的脸上有些胡茬,法令纹和皱纹一道一道的,可是眼神清明,一点儿焦头烂额的感觉都没有,好像根本就没有被张太太又哭又闹的举动给影响到。
张宇天见叶莺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不仅不惊讶,反倒像是在意料之中似的。
他一愣,一笑,看着叶莺的眼神一下子就别有深意起来:“怎么?难道你一早知道是我把你叫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