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莺和陈琳琳过来,一顿饭吃得有些拘谨。该见的不该见的都在这张桌子上碰见了,叶莺难免有些不自在。
可即使再不自在,也是安静地陪着吃完了这一整顿饭。
离席的时候,叶莺下意识避了避李胜,却不小心撞到陆晚。
陆晚一看到她就想起昨天夜里她和徐予规……
陆晚膈应到不行,脸沉得像碳一般:“叶莺,你贱不贱?上赶着做鸡。”
陆晚的声音小,几乎是贴着叶莺说的。
叶莺面色狐疑,回过头来看她,见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猜得几分。
也懒得和她解释昨天夜里她和徐予规什么都没干,叶莺轻描淡写:“总比你上赶着人家还不要得好。”
“你!”
“你什么你?”叶莺有徐予规撑腰,也多了一些底气,“我以前见你拿红墨水吓唬我,只当你是蠢,现在觉得你是坏,心眼坏。”
叶莺说完就不和她纠缠了,跟着人往外走。
陆晚气急败坏,当场就想把眼前的席面给掀了,可人都走了,她又掀给谁看?
陆晚满肚子火又没处发,瞧见一旁站着又不知所措的服务生,她满脸通红,骂了一句:“看什么看,滚!”
叶莺走出饭店,店门口张宇天和王然等人已经率先一步乘车离开,徐予规回过头,见叶莺一个人出来,问他:“琳琳呢?”
徐予规说:“她自己坐车回去了。”
叶莺“噢”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放慢了脚步:“我很想知道,你花了多少钱才搞定这个事?”
徐予规说:“你猜。”
漆黑的眼睛如同不见星光的夜空,瞳孔映着街边的灯光,像星火。他定定的,如同欣赏着某件尊贵的艺术品,瞧着叶莺在暗夜里也能摇曳起来的绿色裙摆。
叶莺走近,脚步轻快,手指轻点嘴唇,佯装真的在思考这件事。
叶莺道:“琳琳说她还欠张家五万块,你应该不止花了五万吧?”
徐予规说:“不止。”
“十万?”
徐予规摇了摇头。
叶莺又往上加了砝码:“二十万?”
徐予规摇摇头,说:“三十万。”
叶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陈琳琳的事儿竟然一下子花去了三十万。
她脚步一顿,忽然一崴,徐予规眼疾手快捞住她,却没想到叶莺拽着他的衣领,垫着脚将他往下拉。
两唇相触,两人纠缠在一起。
陆晚出来的时候就见叶莺双腿勾在他的腰间,徐予规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打开车门。
他高大的身子就立在车边,叶莺身上那条绿色的裙子被夜浸染得更有女人味。
两人耳鬓私语,亲昵无间,就像真正的情人。
陆晚感觉自己的四肢僵硬,周围的景色飞速向后,好似就在昨夜,维多利亚的灯光五彩斑斓,四通八达的巷子里,泥泞而潮湿的水洼被宾利的黑色轮胎碾过。陆晚坐在车厢里,今夜本是她与他一同回陆家陪老爷子食饭,只是途中,徐予规改道来了这里,她有些坐立不安。
狭窄的道路只能通一辆车,高楼林立,砖瓦斑驳,如同牢笼一样将人狠狠禁锢住。
这里与维多利亚简直是天壤之别。
钢筋与混凝土组成密密的一张大网,井字似的楼房竖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里隐隐约约透露出的穷酸味让陆晚忍不住屏息皱眉。
她想催促徐予规快点离开这里,可见他闭目养神,手指搭在膝头,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儿,有马仔从那楼里出来,直奔这边。
黑夜几乎将他身上深色的衣摆与夜混为一谈。陆晚瞧见徐予规睁开眼,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是吊诡的光芒。
他按下车窗,等到那人上前来与他一说。
陆晚闻到空气里似乎有一股什么东西腐烂了的味道,侧耳一听。
“自杀了,人没了。”那人说。
陆晚发现徐予规似乎并不意外,他垂眼片刻,拿出放在一旁的平板,打开,侧眼看向陆晚。
“挑挑,看哪个最像?”
陆晚看着面前的照片,眉间一跳,总觉得有些眼熟。
她迟疑半分,道:“这不是……”
徐予规“嗯”了一声,蓝色的屏幕光照着他高挺的鼻梁,显出几分冷意:“你选。”
陆晚虽然不知道要选什么,选来干什么,但还是凭着对那女人的印象,选出最像的那张。
徐予规接过去看了一眼,便将平板交给那马仔,道:“把人换过去交给关老,不要露出破绽,关老老眼昏花,没人说的话他自己看不出来。”
陆晚心下一跳。
关老,港城九会之一,七十二岁了还不退位,身边情人无数,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因为他在房事上暴虐成性,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床上坚持一个月。徐予规这是……
陆晚瞬间想起惨死在这栋筒子楼里的女人,她是在徐予规身边见到的,跟了徐予规两年,几乎有求必应,但她心知,徐予规不爱她,一个爱她的男人又怎么舍得将她送给别的男人?不仅送,死后还要利用她这张脸。
更何况徐予规看她,眼里冰冷,没有任何感情。
陆晚想到这里四肢发凉,一直以来她都怵徐予规,即使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她还是怕。
她摸不透这个人的心思,就像老太爷也曾暗地里叮嘱她,让她注意和徐予规保持距离。她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像他后背上的纹身,张牙舞爪地匍匐在他的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苏醒,咬你一口。
所以,当亲眼看到叶莺和徐予规在一起时,陆晚几乎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女人——
这个可怜的女人,跟在徐予规身边两年,无名无分,最后还要被狠心地利用,抛弃。
有这个女人的前车之鉴,陆晚不禁有些可怜叶莺,还有些幸灾乐祸。和徐予规谈感情,是会要命的,她叶莺又能撑多久呢?
徐予规,那可是冷心冷情的性子,又怎么会为叶莺长久驻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