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外的路灯漫进清透的光，刚好淌在猫爬架的立柱上。
她就蹲在架子旁，怀里搂着一只蓝猫，一只手轻轻顺着毛，只是那双漂亮的杏眼，没了往日的亮堂，也不见半分跟他较劲时的鲜活劲儿，蒙着层浅浅的雾，像在看猫，又像透过猫，落进了很远的回忆里。
那里面裹着的，是藏不住的伤感，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无助，像被风吹得孤零零的叶，连蜷缩的姿态都透着股让人心紧的脆弱。
傅律执倚在门框上，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国外的几年，哪怕回国重逢。
她在他眼里，永远是明媚又坚韧的，会为了争一口气跟他据理力争，会因为一点小事笑得眉眼弯弯，浑身像裹着阳光，从没想过她也会有这样的时刻。
她好像又瘦了点，侧影在柔光里显得格外单薄，那股藏在眼底的落寞落在他的眼里。
竟让他心口莫名发沉，生出几分不受控的心疼。
他伸手按了开关。
灯亮的瞬间，黎知栀抬手挡在眼前，指缝间漏进的光里，一个颀长的身影正逆着路灯的光从门口走进来。
步子不快，一步一步踩在光影里，身形高大挺拔，紫色的运动套装衬得他利落又清爽。
刚洗过的头发没打蜡，乌黑柔软，刘海自然垂在额前，随着迈步的动作轻轻晃动，透着股青春劲儿。
没了平时里的生人勿近。
“不认识了？”他开口站在她的跟前居高临下。
这样打扮的傅律执，黎知栀确实好久没见了。
平日里见他，永远是一身笔挺正装，衬衫扣得严丝合缝，周身裹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连眼神都带着几分锐利的克制。
黎知栀松开怀里的蓝猫，小家伙一溜烟蹿到傅律执脚边，顺着他紫色的运动裤往上爬，软乎乎的爪子扒着布料，“喵喵”叫得格外亲昵。
男人低头看着它，没伸手去抱，只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点调侃的责备：“你这小没良心的，进了小偷都不知道报警。”
黎知栀一愣，脸颊瞬间热了。
他这是明着说她是小偷？
她确实没打招呼就擅自闯进来，是够冒失的。
她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小声辩解：“过来给它喂点食，没别的意思。”
黎知栀从垫子上俯身起身，刚站直，突然一阵头晕眼花，眼前瞬间漫开一片漆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往前扑去。
傅律执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稳稳揽住她的腰身，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柔软的身躯撞进怀里，带着点淡淡的馨香。
那香气让他有瞬间的恍惚，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他环在她腰后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微微发白，喉结动了动，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般低笑。
“美人入怀。”
“看来，”他低笑，手臂不着痕迹地收紧，“这才是你真正的入室目的。”
黎知栀脑子发懵，反应过来时脸颊爆红，气息不稳地一把抵住他胸膛想要推开。
“低血糖而已！”
傅律执顺着她的力道稍稍松开，却并未撤走所有支撑，虚扶在她腰侧的手依然保持着随时能将她揽回的距离。
他低头看着她绯红的耳尖，低笑。
“这叫人赃并获。”
这个用词比美人入怀更暧昧，也更危险，让黎知栀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黎知栀气结，感觉怎么说都是错。
“嗯。”傅律执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轻颤的睫毛，冷不丁补了句。
“那你人还怪好的嘞。”
回的是她喂猫的那句。
这话听着像别有用心。
她没再多辩解，话锋一转，“妹妹呢？为啥她会在隔壁别墅？”
这问题她憋了好久。
傅律执轻咳一声，眼神飘了飘：“朋友家，在国外，养不起两只猫。”
黎知栀挑眉，一脸鬼才信的表情，你会养不起两只猫？
“你故意的。”
“要这么说也可以。”傅律执不否认，反而勾唇，“帮你再买回来？”
“不用。”黎知栀斩钉截铁，“你把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就行。”
说着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刚踏出两步，身后的人不疾不徐地跟了上来，语气平淡：“我送你。”
黎知栀转头，眼神跟见了鬼似的：“几步路而已。”
傅律执跟在身后，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身上。
已经没了之前的破碎感。
脚底踩着软底拖鞋，步子放得轻缓，黑色旗袍紧紧裹着纤细的腰肢，随着走动的弧度微微贴肤，勾勒出柔美的腰线。
开衩处偶尔晃出一截细白的小腿，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侧边绣着的粉蔷薇顺着衣料垂落，花瓣在走动间轻轻摇曳，添了几分灵动。
明明是清冷的黑色旗袍，穿在她身上，却透着种又纯又欲的娇憨，让身后的人移不开眼。
黎知栀趿拉着拖鞋，走到自家别院的庭门前，手搭在冰凉的门把上，回头瞥了眼还跟在身后的傅律执，语气平淡。
“我到了。”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你可以走了。
傅律执低嗤一声，眼底掠过丝笑意，这女人还真是睚眦必报，显然还在气他之前的调侃。
他两步跨到庭院门前，身形被门框勾勒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剪影。
他甚至没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开口，声线平淡。
“你还有东西没还给我。”
“什么？”
黎知栀的眉头因困惑蹙起。
“大衣。”
他吐出这两个字，清晰无比。
在她因这个提示而微微睁大眼睛的瞬间，他轻笑一声。
“黎小姐…的爱好挺特别。”
他目光如手术刀，欣赏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喜欢收藏男人的风衣。”
她这才恍然，之前顾北辰的宴会，傅律执给她的大衣，洗干净后就放在楼上，忘了归还。
“你等着。”
她可没这怪癖的爱好。
她丢下一句，转身快步走进别墅，没几分钟就拎着个干净的袋子出来，递给他。
傅律执却没接，目光落在她旗袍裹着的小腹处，眼神带了点玩味。
黎知栀正疑惑，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响，清脆又响亮。
男人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请你吃夜宵。”
他用的是肯定句，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黎知栀蹙眉，脚下没动，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傅律执已经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宽大又温热，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皮肤，力道不重，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