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晔承的眼底,蓄积起了肉眼可见的愤怒,但很快又淡化下去。
“我知道了,先去医院。”
他说着俯身想给我系安全带,我想自己系,用力去拽安全带,可平时轻轻松松就能扣起来的东西,此时却像千斤重一般,怎么都拉不动。
我泄气了,而他靠了过来,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窜入鼻尖。
这香味很好闻,但也令我清醒了些——他换香水了。
据说男人在换女人的同时,也会把香水换成女人喜欢的味道。
而我多闻一口都会觉得不应该。
于是我把脑袋侧向窗户一侧:“你去应酬吧,把我放到路边,我自己叫车去。”
他系着安全带的手在空中僵了僵,但很快吧嗒一声,安全带被系上了:“没事,不是很重要的应酬。”
“那也不用你陪我去,万一被苏悦知道,她会介意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没事,她没那么小气。”
他启动了车子,车子摇摇晃晃,我很快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顾晔承已经绕到副驾驶的门边,正帮我解安全带,我抬头瞄了眼,看到了“医院”二字。
本想自己下车的,但身子软绵绵的,到底还是被他抱进了医院。
他应该是和医院的人提前打过招呼,虽然这个点只有急诊,但还是给我腾出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洗了胃,身体仍不舒服,回去的路上我又昏昏欲睡,车子开了一截路后他问我:“董晨晨还住你那儿吗?”
听我嗯了声,以为他要送我回去,不料他却把我带到我们以前住的地方。
看着眼熟的大楼,我没有下车,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董晨晨是病人,照顾你太勉强,今晚先住这边。”
说着,他打横把我抱进电梯,然后进屋,我看着屋内的陈设,发现与我以前在的时候几乎没有变动。
他把我抱进卧室,又弄来温毛巾给我擦脸和手:“身体不舒服就不洗澡了,就这样睡吧。”
“我睡客房就好。”
“没事,都一样,我就在隔壁,有事随时叫我。”
他帮我拉上被子就出去了,到门口时把灯和门也关上了。
可能是药性退了,也可能是在路上睡得太多,我完全没了睡意,借着月色辨认出床上用品,还是我以前挑选的。
而枕头摆放在最中间的位置,看来苏悦没和他住。
我轻轻叫了声智能语音,发现没有回应,看来智能产品已经被他取消没用了。
又在床上躺了会儿,喉咙有些不舒服想喝水,但不想和顾晔承撞上,便灯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我才出去。
可刚推开门,就听到客厅阳台传出顾晔承的声音,他让对方现在就把新闻发出去。
我想缩回房间,却被他先一步看到了,他挂了电话叫我的名字:“阮离。”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我想喝点水,不是想偷听。”
他笑了笑,径直走进厨房烧水,我想了想,还是说出真实的需求:“我想喝冰水。”
“太凉了。”
“但呕吐时太多胃酸反流,喉咙被灼伤得不舒服,喝点冰的能好受些。”
他到底还是从冰箱里取了冰块,又加满了水递给我,我接过来喝了几口,觉得舒服了一些就放回桌上:“那我先进去了。”
“那个……”他顿了顿,又说,“如果睡不着,那可以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我交代了始末,他听后打开手机:“我恰好有你说的这个经理的微信,你看看是不是他。”
他递来手机,我低头看了一眼就摇头:“不是他。”
“程静怡肯定是知道你在联系这位经理,才找人冒名顶替的。”他想了想,又说,“不过你不用担心,她开的心理医疗机构将会遇到一些麻烦,未来一段时间她收拾自己的烂摊子都会很吃力,暂时没有功夫对付你。而我会趁此功夫,把她收买的男人找到,到时是私要公,由你决定。”
想来他刚才打电话说的新闻,就是程静怡医疗机构的事情,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谢谢你。”
“不要谢我,我只是在纠正自己的错误,如果当时我及时阻止她,她就不会再兴风作浪了。”
我们靠着厨房门口的吧台站着,中间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可在灯光的投射下,我们的影子却是黏在一起的。
看着贴合我的影子,我几经思量,还是问了出来:“你当时一直想和我解释帮她的缘由,我在气头上不愿意听,你……你还愿意说吗?”
他垂眸看着我,喉结滚动了几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怕你离开我,想说点什么让你回心转意。但现在,好像已经没必要了。”
我在心里自嘲一笑,暗骂自己白痴,刚才的某一瞬间,我竟憧憬着我们之间真的会有什么误会,只要说出来,就能和解,甚至还能……
我摇摇头,打断这些危险的想法:“确实没必要了,毕竟你已经有了苏悦,而她居家温婉,和你十分相辅相成。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
我说完就回了卧室,用被子捂住脑袋,断了一切不该有的想法。
临睡前我还用手机调了早上六点的闹钟,想着天一亮就走,可却睡得太沉,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多。
我暗道糟糕,下了床随便抓了几下头发就往外冲,冲到客厅就看到了系着围裙的顾晔承,正举着锅铲在厨房里炒菜。
“我刚准备炒完这个虾仁炒蛋就去叫你,快去洗漱吧,卫生间的柜子里有新牙刷。”
“那个……”我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我就不吃了,我得走了。”
“吃完我送你,要换衣服的话,你以前留在衣柜里的衣服都还在。“
“我……”
“我做了好几个菜,你要走了,那我也吃不完。”
到底还是折回了卧室,我鬼使神差地打开衣柜,果真看到了他以前买给我的衣服,都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柜里。
衣服上甚至还留有洗衣液的淡香味儿,似乎刚重新洗过不久。
似乎就像,他随时在等我回来一样……
心头滋生出一些难言的情愫,正是汹涌澎拜时,门铃突然响了,而且响了很久顾晔承都没开门。
我犹豫了下走出去,顾晔承就冲我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我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