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小女孩的妈妈瞥了我一眼,轻声和我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拉着小女孩走了,隐隐听到她对小女孩说阿姨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才会流眼泪的。
我很感激这位妈妈的善意,也希望事实就是这么简单明晰。
可我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我比谁都知道心里的苦涩源于哪里。
我是恨顾晔承,恨他纵容、欺瞒乃至维护程静怡的事;恨他在挽留我时,给的理由都那么不真诚;恨他之前对我情深不移、却在分手后很快投入新恋情的言行不一。
可爱恨相依,我那么恨他,不过是因为爱他。
我有好几次做梦,都梦到他来找我求和,有两次抵御不住心底的悸动,我甚至还同意了。
梦是潜意识里的折射,我一直希望能等到这天的到来,可刚才听到他亲昵地叫苏悦“小迷糊”,我就知道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我的爱,不会再有回响。
记不清是怎么走回家的,只记得一路上,苏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的脑袋乱得很,这些未接电话,无疑越发扰乱我的思绪。
不管苏爽主动接近我的理由是什么,他救我终归是实,即便我多不甘心,有多爱顾晔承,良心和道德上都不可能准许我从恩人妹妹的手里,抢回顾晔承。
毕竟如果没有他,即便我不会染上病,也会失去贞洁。
回到家在沙发上躺了很久,直到天黑我才用冷水洗了把脸,给苏爽回拨了电话。
这次苏爽接得很快,他那边很安静,安静到声音都显得空旷的地步:“阮离?”
“是我,苏总,下午在忙,没能接到你的电话,抱歉啊。”
“没关系,你中午打给我,我没接到,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派出所那边已经抓到昨晚的人了,经过确认,对方不是AIDS携带者,你不用继续服用药物了。”
他笑了笑,说了声好。
“苏总已经知道了?”
“嗯,有认识的人在里面,今天一早就告诉了我。本想告诉你的,但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认识的人也说他们会联系你,我就没打给你。”
他以前能让秘书打给我谈合约,现在却说没我的联系方式,我没有揭穿他前后不一的事,只说:“虚惊一场是真的很万幸,总之你没事就好,口服药就别吃了,手上的伤口记得涂抹消炎和祛疤药。”
“好。”
他用词简洁,似乎不大想和我说话,但出于基本的礼貌,我还是说:“苏总,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
苏爽笑了下:“我行程比较满,近期都没空,你不要把我救你的事想得太严重,更别一直惦念着,换做是别人遇到这种事,我也会出头的。”
苏爽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那苏总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嘴上强撑的笑意也慢慢消散,我去冲了个温水澡,打算好好睡一觉明天去上班,可洗澡出来就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的陌生号码。
寻思可能是警局打来询问情况的,我立马拨了回去,接电话的是个女生,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晨晨的女孩。
董晨晨?
听我说认识,她又说:“刚才我们在双桥服务区休息,她来给我借电话,说她的手机钱包都丢了,想让你去接她。但你没接到电话,她就告诉我如果你打来,就转告一声。”
“她是齐腰长发,中等身材,嘴角有颗黑痣吗?”
“痣没看清楚,毕竟服务区的路灯不太亮,但她好像哭过,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我们不顺路,不然我就送她一程了。”
“谢谢你,我再联系一下她。”
挂了电话我就给董晨晨打过去,连续打了四五个都是关机,我心头闪过不安,迅速换了衣服,打了辆网约车直奔双桥服务区。
将近一百公里的路,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做好了四处找她的准备,但车子一开进去,我就看到了坐在路边石墩上的她。
我让司机停车并休息会儿,十几分钟后再回去,然后下车来到董晨晨面前:“晨晨。”
她闻声抬头,看到后立马笑了起来:“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的。”
“我是会来,不过你不是和秦牧去旅游了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
“是这样的,他的公司临时派他去外地出差,他从隔壁市买高铁过去了,我坐大巴车回深市。可下车上厕所时包被人偷了,我忙着找包,接过包也没找到,大巴车却走了。”
她一直用左侧脸对着我,感觉不妙,但也没揭穿她,只说:“等多久了?”
“三个小时吧。”
“肚子饿了吧?去食堂吃点东西?”
“坐车前吃过面的,不饿,大晚上的麻烦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没事,不差吃饭的时间。”我说着去拉她,只听她从牙缝里挤出一抹倒吸冷气的声音,我意识到不对劲,想卷起袖子查看,却被她侧身躲开了。
她低着头解释:“有蚊子,卷起来会被叮的。”
“卷起来我看一眼就好。”
“没啥好看……”
我没了耐性,直接把董晨晨的袖子往上撸,她想躲,但手臂触目惊心的淤青还是呈现在了我眼前。
我心一沉:“你……你的伤是秦牧打的?”
“没……”
“其他地方还有吗?”
她捂住另一只胳膊,冲我摇头,我直接拉过来掀开,也有不同程度的淤青。
“身上其他地方呢?”见她还是咬唇摇头,我既心疼又愤怒,“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撒谎维护他。董晨晨,你真是太有出息了!”
“阮离,我没有想维护他,只是事出有因,我弟……我弟……”
“你别抽抽,冷静一下再说,你弟怎么了?”
“我弟赌博,把家里的钱都输没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秦牧是我男朋友的,总之他打着各种名号从秦牧那里要钱。要了十几万之后,秦牧不愿意给了,我弟就经常打电话发信息威胁或辱骂他,我毫不知情,直到今早我洗澡出来听到他在吵架,追问之下他才说的。后来我弟又打了几个过来,我抢过电话骂了我弟几句,结果我弟不知道和我妈说了什么,我妈随后又打了过来,开口就要两百万的彩礼,说之前的男人给了我一百万,我收了钱且生米煮成熟饭后就逃跑了,彩礼都是他们砸锅卖铁凑了环上的。”
我听得直皱眉:“你妈你弟的为人我很清楚,他们颠倒黑白,你没和秦牧解释?”
“解释了,可他不信,被家人欺凌被爱人怀疑,我一时伤心,索性说我确实拿了一百万就跑了,说如果他不想人财两空就赶紧滚。后来见他真的要走,我又去留他,他情绪失控就用椅子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