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霆之的声音在颤抖,我连忙问他:“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有,我没事,现在的重点是狗蛋……”
房子很安静,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杜霆之的话被顾晔承尽收耳低,听到这里,顾晔承轻笑了下,我捂着话筒走远了一些:“狗蛋没事,我知道他在谁手里,会把他安全地带回来。”
“是顾晔承带走的,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一起去。”
“不用,我能自己搞定,你先休息。”
杜霆之还想说点什么,但我没有听而是直接挂断,因为顾晔承已经来到我身后。
我深吸一口气儿转过身去,却差点撞到他身上,下意识后退时顾晔承伸出手想扶我,我躲避着站稳后,他收回了手。
我仰起头,逼视着他:“你刚才冷笑什么?你既然知道狗蛋不是杜霆之的,又为何要对他动手?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在你缺席的日子,他可是给我们母子提供过很多帮助的。”
“我是笑‘狗蛋’二字太土气,我已经给儿子取了新名字,顾城安,小名安安,以后不准再叫‘狗蛋’这个名字!”
名字是好听,但我并不买账:“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的孩子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而且他也不会冠顾姓。毕竟我们之间,除了苏爽兄妹的事,你爸对我妈的所为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让我的孩子随仇人姓,你不觉得这很讽刺?”
顾晔承神色复杂:“我爸的事,我无可辩驳,如果没有孩子,我也没脸来见你。但既然有了孩子,希望你能冷静成熟的思考一下,在父母健全的家庭和只有单亲爸爸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哪一种选择会更有利于孩子的成长和教育。”
我眉头皱起来:“是只有单亲妈妈。”
“没这个选项,孩子已经在回深市的飞机上,你要么和我一起回去。让我用余生对你们负责,权当赎罪,要么以后都别想见孩子。”
顾晔承声音不大,甚至连情绪都是平静的,但我知道他越是冷静,说明他越是深思熟虑过。
最担心你的事还是发生了,我彻底慌了,只能在道德上谴责他:“顾晔承,你没资格这样做,但凡你有点良心,也不能从我手里抢走狗蛋。”
被他遏制的委屈和与孩子分离的恐惧,令我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起来,他的严重闪过一丝不忍,但也仅是闪过而已,很快又恢复了一副不近人情的面孔:“我说过他以后叫顾城安,平安的安。”
与和狗蛋分离相比,一个名字又算得了什么,我着急地去抓他的手:“好,孩子可以随你姓,也可以叫你的名,但得由我抚养,你每月可以来探视他几次。更重要的是,你想要孩子,可以去找别的女人生,别说一个,就算十个八个也有人替你生。而我不一样,我这次的孕期有妊娠高血压,再怀一次是会要我的命的。”
我打着感情牌,想着就算他对我还有一丝余情,也会退让的。
而顾晔承低着头睨着我,好似吞了口口水,在我殷切的眼神注视中,他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阮离,我不会退让的,我咨询过律师了,是你剥夺了我的知情权,所以你不能怨我对你孕期和产后半年的事不闻不问。而且我这辈子也只会有安安一个了,我已经预约了手术,等回到深市就直接从机场去医院。”
我突然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什么手术?”
“结扎。”
我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见他不像撒谎,深受撼动的我慢慢松开他的手:“你怎么能用这么极端的手段逼我?是不是我也要以死相逼,你才能成全我?”
顾晔承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如果你寻死,那法官更会站在我这边,因为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妈妈,是不合适养育孩子的。”
顾晔承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我的最后的招数堵死,我一脸死灰地看着他,而他淡定地低下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随即迈着大步从餐桌上拿过协议:“这房子是我五年前购入的,打算旅游或出差时偶尔住住,这是房屋赠予协议,你也把字签了。我的航班三小时后起飞,如果你愿意和我回去,就当给你生了安安的礼物;反之,就当你给我生了孩子的补偿。”
他说着把协议递给我,希望破灭,我彻底丧失了理智,接过来三两下就撕成了碎片:“我不稀罕你的房子,我只要孩子,我的孩子!”
面对我的歇斯底里,他很冷静地抿了抿唇,甚至把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我没有不给你,做我的妻子,就有资格当我孩子的妈妈。我得去机场了,你不用急着答复我,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若年后上班后你还没来找我和安安,我就会给安安上户口,若你来争夺,我还会走法律诉讼途径。”
顾晔承说完就真的走了,头也不回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等电梯下行,我再也忍不住的,绝望地哭了出来。
哭着哭着我又打了自己一巴掌。
早就到了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年纪,却还是一遇到点事就眼泪先行,真是没用。
我擦了把眼泪决定去追顾晔承,走进电梯才意识到没有卡连楼都下不了,只能等其他住户刷卡时蹭电梯离开。
可我没多少时间和耐性去等,我进屋找了一圈,总算在客厅的茶几抽屉里找到了备用钥匙,我拿上就匆匆离开,来到楼下早已没了顾晔承的身影。
看着街上或情侣、或夫妻、或全家总动员出门采购春节物资的拥挤人群,我一时间茫然得不知何去何从。
阖家欢乐的日子,我却成了孑然一人。
眼睛又有点酸涩,我低下头偷偷揉了把眼睛,心里也下了个决定。
无论如何,我也得回深市找孩子,他自出生就是我照顾,也到了认人和认环境的阶段,换了全新的地方和照顾的人,他肯定会特别没安全感的。
这样想着我来到路边拦车,可人太多了,出租车全都载着客人,而且路还很堵,后来实在没办法,我便选择跑着回去。
回到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我用钥匙打开门,却累得连钥匙孔都塞不进去,杜霆之听到门锁的动静,先一步从里面打开门,看到我的样子后吓了一跳:“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了?”
我没力气说话,冲他摆了摆手,冲进厨房灌了一杯水,然后折回卧室收拾东西。
杜霆之很快跟了进来:“狗蛋是被顾晔承抢走的,他逼你和他一起回去?”
见我点头,杜霆之有些着急:“他是想用孩子拿捏你,你回去就上了他的当了。”
我很心酸地笑了下:“我当然知道,可除此之外,我还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