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并结束了录音。
一种无力感席卷心头。
以为苏爽之前的安静,是冷静后的消停,却没想到他只是转变了策略,想透过唐倩倩的嘴巴,把我是“害人凶手”的事渗透到我生活中去。
今天是同事,明天可能就是客户,后天可能就人尽皆知。
而我,真的要走到仇人相向,用法律武器的手段保护自己的地步吗?
一时间,我竟没有答案。
公司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我站在一楼大堂,有些无助彷徨,后来感觉到有人朝我挥手,定睛一看,认出是顾晔承。
他来接我下班了。
我强打精神朝他走过去,却在离他很近时,才想到一个可能。
苏爽让唐倩倩在公司造谣我,那会不会在点横内部也收买人抹黑顾晔承?
抹黑我还好,毕竟只是蝼蚁之辈,顶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晔承则不同,若他遭到诋毁,不仅在商业圈会遭非议,导致名声受损,更糟的是影响到公司。
想着这些,我上了顾晔承的车,他语气轻松地问我:“丁阿姨有点感冒,我就让她休息不做饭了,我们在外面吃,你有没有想吃的?”
我看着顾晔承,他心情很好的样子,连眼睛都是清澈开心的,不像是故作放松。
看来,苏爽还是挺有原则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只冲着我来。
顾晔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发呆?”
我回过神,很快笑了一下:“我在脑袋里搜索菜单呢,想了一遍没什么想吃的,你来定吧。”
顾晔承不大相信:“想菜单会想到失神的地步?”
我揉揉眉心:“今天太忙,一整天都在电脑前忙活,有点犯困,脑袋晕晕乎乎的。”
“辛苦了,”顾晔承揉揉我的脑袋,然后帮我系上安全带,“那你抓紧眯一会儿,到了餐厅我再叫你。”
我依言照做,心里也有了决定。
既然苏爽是像我宣战,那暂且还是由我来应付,不告诉顾晔承了。
他那么忙,告诉他只会给他增加压力,我总该试着自己去处理烂摊子。
何况当初是的不顾顾晔承的劝阻,一意孤行地去见苏悦的……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顾晔承轻轻在我耳边亲了下,我用手揉着眼睛醒来,把眼睛揉得红红的,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到了?”
“嗯,你忌口很久了,身上的伤疤也消得差不多了,带你吃正宗的重庆火锅。”
“好啊。”
“不过你许久没吃辣的,要微辣就可以。”
我再度点头:“你想得真周到。”
他蹙眉逼近我:“谁想得真周到?”
“你啊!”
“我是谁?”
“顾晔承。”
“顾晔承是你的谁?”
本不想如他的意的,可他越逼越近,又想占我便宜,我才用手挡住他的脸:“行啦行啦,知道是你是我老公,赶紧下去吧,我突然就很饿了。”
辣椒总是开胃的,加上久未碰辣椒,一吃就停不下去。晚上捂着滚圆的肚子躺在床上时,我还在想,看来以后得多吃点,食物装满肠胃,身体集中在消化上,倒是真的没多少时间去胡思乱想。
睁眼闭眼,又是一天过去,第二天走进公司时,我还暗暗给自己打了气。告诉自己要神色如常的上班,不能因为唐倩倩散布的谣言而受到影响,不然等着看热闹的人,会以为我做贼心虚。
可没想到,今日份难住我的,不是虚假的谣言,而是一个陌生人送来的信件。
他就等在公司门口,估计是和前台打听过我,我刚进入前台的视野,前台的美女就冲我挥手:“阮离,有人找你。”
我走近后,前台指指旁边的男人,在我耳边说了句:“是帅哥哦!”
我并不认识,加上眼下乱七八糟的事贼多,于是我很警惕地没有上前,甚至微微后退:“你是谁?”
男人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镜框:“你好,我是市一院的医生,受一位病人所托来帮他传句话。”
市一院……
程正松就住在市一院……
我完全不想听,但前台在看着,同事们也纷纷涌进公司,为避耳目,我示意男人跟我来,走到楼梯间,确保没人后,我示意他说。
他又扶了扶镜框:“我是程正松患者的主治医生,他前几天转到我们科来,情况不容乐观。加上他好像犯了什么事儿,探视之类的都被禁止,因状况不佳取得了上面的同意,在今天下午两点到四点间,特许探视。他好像有特别重要的话和你说,所以让我来这里找你。”
果然是程正松。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会去见他的。”
说完我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对了,如果他问你,我说了什么,那请告诉他,我只恨他活得太久。”
男人眼露震惊,看我的眼神也多了抹鄙夷,但我毫不在意。
他们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就没资格评点我的行为。
回到工位,我就开始忙活工作,一秒钟都没去想与程正松相关的事。可越到快接近两点的时候,我的心就越慌,还把报价表打得乱七八糟。
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算了,去看看他吧。
看看他到底还能无耻地提出什么要求,说出多么恶心人的话。
我并未请假,以出外勤的理由离开了公司,打车到医院时,门口的工作人员给我做了登记,告诉我病人状态不佳,探视时间最好控制在十分钟之内。
我淡淡一笑:“估计一分钟就够了。”
推开门进去,就看到全身插满管子的程正松。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他的情况已然一落千丈,仅靠仪器维持着生命。若是个陌生人,我都会同情感慨,可发生在他身上,只能说是天道好轮回。
而他见到我,显然很激动,双手颤颤巍巍地伸出来,示意我走过去,但我未动,而他就着急地想取下氧气罩。
守在旁边的,就是早上去公司找我的医生,他的眉头再度微皱:“既然来了,那就有话好好说,别再刺激他了。”
也是,来的目的就是想听听他临终前会说些什么,那也没必要僵持着。
于是我朝病床走过去,医生这才取下氧气罩,程正松立马开口:“阮……阮离,你……你恨……恨错了人。”
我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他大喘了一口气儿,又说:“是顾……顾树生……”
他说着就激烈咳嗽,很快就咳出血来,挂在了嘴角上。我心脏某处突然一阵不舒服,而医生重新给他戴上氧气罩,让他别再说话了,可他用尽全力地摇着头,示意还有话和我讲,医生只能再度打开氧气罩。
“是顾树生他……他出……出钱让我们找……去找你妈的,我……我没钱娶……娶静怡的妈妈,为了……为了彩礼……彩礼钱,才那样做的。不过是……是我比较倒霉,让你妈……怀了我的种,生下了你,可你该恨……该恨的,应该是顾……顾树生。”
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喘一喘,我起初听得难受,可当听清他在说什么时,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我震惊之余,还是不大相信:“你是临死前,还想倒打一耙,离间我们?”
他摇头:“不信……不信你去问……问顾树生,问问他为……为什么那么反对你和他儿子的婚姻。”
我一时不知道该反击些什么,而他还再说:“静怡……静怡犯错……犯错在先,我……我不求你宽……宽恕,但希望……希望你能逢……逢年过节去看看……看看……”
他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我示意医生施救,可仪器已经发出了警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