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卧室一片狼藉,床头柜的抽屉被拽出来扔在地上。
里面的现金,银行卡,一洗而空。
沈白的第一反应就是遭贼了,可门上的锁却完好无损,并无撬动的痕迹。
直到手机铃声传来,那个两个月音信全无的人的名字,闪跃在屏幕上。
“你去哪里了?”
“小白……”陈樟沉默一会,哑声道:“对不起,我创业失败了,现在在去新加坡的路上。”
沈白身形晃了晃,他握紧了手机,“陈樟,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电话挂断了,沈白再打过去,电话已经关机。
沈白脑中嗡嗡作响,还没缓过神来,巨大的砸门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刚转动门把手,一群人蜂拥而至,把他推到在地。沈白的头撞在桌子角上,红肿一片。
为首戴墨镜的男人,蹲下来,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指着照片问:“你认识陈樟那小子吗?”
沈白没说话。
“他向我们老板借了两百万高利贷,谁知道这小子他妈的跑了,你是他相好的吧?”
说完,周围人都低声嗤笑,眼里充满了不屑。
沈白害怕的声音有些抖,“你们想做什么?”
“他跑了没关系,你只要没跑就行。”他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按在沈白的脑门上,“沈白是吧,担保人写的是你的名字,下周三之前还上,连本带息一共是二百三十万,听清楚了吗?”
轰的一声,沈白脑中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那份打印的A4纸,白字黑纸,画押人是他的名字,按着一个手指印。
他们撂下句狠话摔门走了,沈白手里攥着那张纸,脸色苍白,他起身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吐了起来。
他想不起来陈樟什么时候、以什么理由骗他签了这份合同。四年的感情如同一个笑话,陈樟一直在骗他。
他其实一直有感觉,这一年来,他和陈樟的感情已经变了,只不过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沈白觉得自己真是个蠢货,明明就三瓶啤酒的量,还要学别人借酒浇愁,作为一个社畜狗,第二天一早也得爬起来去上班。
在遇到陈樟之前,沈白的人生还是很顺的。父母都是中学老师,家里条件不错,邻居和老师口中的好孩子,名牌大学毕业,世界五百强的工作。
除了上了大学之后,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爱上陈樟之后,进入了迟来的叛逆期。和父母闹僵了关系,四年没有回家。
沈白头疼的厉害,倚在电梯的墙上叹了口气。两百三十万的债务,把他卖了都换不回这么多钱。
实在不行,只能报警了。但想到和陈樟以往的日子,他又狠不下心,自己真是窝囊又废物。
沈白回到工位,整理昨天下午的会议总结和纲要。周边的女同事一边补妆,一边聊着八卦,热闹又聒噪。
“我今天来的时候,和咱们靳总一个电梯诶,我头一次离他这么近,真是太帅了!”
“我对咱们靳总这种成熟男人,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憋说了,靳总什么时候来娶我!”
正在涂睫毛膏的女生唏嘘了一声,声音不大不下:“嫁他就算了吧……”
“啊,为什么啊?”
女生看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说:“你们刚来实习不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靳总他啊……”
“克妻。”
翻着文件的手一顿,沈白抬头看了看了她们一眼。
可能以前和陈樟谈恋爱的缘故,他每天的生活都是公司、菜市场、家三点一线,虽然在靳氏工作了三年,关于他们老板“克妻”的说法,还是第一次。
靳钰,靳氏集团的总裁,常春藤经济学硕士,能进军娱乐圈的外表,三十五岁钻石级单身汉,荣登A城某女性杂志梦中情人top1。
就这样一个从头优秀到脚指头的男人,背负着个迷信又玄乎的传闻——克妻。
据说他结过三次婚,最长的一次是一年,最短的一次只有两天。第一任妻子死于癌症,第二任妻子二十出头死于心肌梗塞,两分钟人就没了。第三任妻子,最离谱,大婚第二天就出了车祸,没能救回来。
所以A城的女人们,只想做他的情人,却没人敢说嫁给他,就怕这钱有命拿没命花。
“反正也轮不到我,我看啊,靳总还不如找个男人,就没克‘妻’这一说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沈白看着手中的文件,在心里自嘲一笑,要是靳钰真喜欢男人就好了,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嫁”入豪门,那二百三十万的债也就有办法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荒唐的想法,最后竟成了真。
午休的时候,沈白终于熬不住了。一上午喝了三杯咖啡都没缓过神来,他索性去了三楼的茶水间,里面有小休息室,平常没什么人,他倒在沙发上闭眼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两个男人的争执声。
“老李家的小孙女,你去见见吧,我替你安排好了。”
“不去。”低沉略带沙哑的男低音,非常有辨识度,沈白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靳钰。
“你这孩子是要气死我?你今年都三十五了,不是二十五,还有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我现在真的没心思。”
“唉,你——”靳父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个伴,是男是女的,我也没多少日子了,你要是还喜欢当年那个小子,你……”
“够了。”靳钰低声打断他,“爸,你想多了,我送你回医院,这里有我,你不需要操心了。”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人大概是走了,沈白松了口气,才敢从休息室出来。
他灌了大半杯咖啡,才定下神来。刚才的话还盘旋在脑中,没想到堂堂靳总,竟然也会被逼婚,而且还是个双性恋。
幸亏听到的人是他,要是办公室那群小姑娘,此刻应该传遍整个公司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怎么样,钱准备的怎么样了?我是来好心提醒你的,你最好也别他妈想着报警,后果自负。”
电话被挂断了,盲音刺痛耳膜。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心跳陡然加快,握紧了手机。
黑色的奔驰大G行驶在公路上,漂亮而锋利的车身十分狂野,而车的主人却内敛而沉稳。
靳钰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单手打着方向盘,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深邃而冷睿的眼睛,压着许多情绪。
“靳总,您父亲现在的情绪很不利于手术的进行,虽说现在还是早期,也找到了肝源,但手术还是有很大的风险,这时候尽量顺着他的心意……”
靳钰揉了揉眉心,表情有些疲惫。
父亲什么想法,他再清楚不过了,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违背自己的原则了。
下午还有个重要的回忆,靳钰回了公司。
总裁专属电梯的门缓缓关上,一只手突然扶住了电梯门,随后进来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九分西装裤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