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初恋”
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顾方觉刚点完单，回到微信默默扫视了一眼聊天界面，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又摁灭了手机。
“有别的事么？”
见他将手机放回原处，坐在他对面的叶思蕤放下手中的茶盏，柔声问道。
“没事。”顾方觉答，见她依旧没动筷子，便说：“尝尝吧，这家店是方堃推荐的，应该不错。”
叶思蕤微笑应道，心中却在计较。方才，顾方觉一见腐乳肉上桌，便叫来服务员，说要另打包一份闪送到一个地方，她在心里咂摸了一下那个地址，发现倒是离总台挺近的。
可不一定就是她。叶思蕤这样想着，决心试探下。
“我今天见到桃桃了。”叶思蕤说，顿了下，“就是余程，她来我们公司采访。要不是见着真人，我还不知道她从港城回来了。”
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叶思蕤特地看着顾方觉，以举起茶杯作掩护。
顾方觉的反应倒没什么特别，只是将一例时蔬菜推到了叶思蕤的面前，为的她刚才说的自己要减肥，不能多吃肉。
“她是回来了。”他说，“差不多有三四个月。”
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如果不是真不在乎，那就说明俩人早就见过了。叶思蕤心中一沉，继而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也是，他们两个什么关系，更别提还有方堃和续阳那一堆发小呢。
“变化挺大的。”再度放下茶杯，叶思蕤淡淡说。
顾方觉笑一笑，没搭这个话茬，他也喝了口茶，看向她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还知道是我找得你啊，那怎么今晚这顿饭非要你请？”叶思蕤笑言，见他勾起唇角又是一笑却没置词，便放过这个话题，谈正事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最后确认一下，你真的做好决定，不来我们安浦，而是要去陇飞？”
“差不多。”顾方觉说，“安浦赫赫有名，不缺我这一个吧？”
“安浦是不缺，但我缺。”叶思蕤说，“你也知道，下半年集团在陇城的项目就要启动了，是我主抓的，能不能更进一步，就在此一举。”
“我知道，但陇城的项目也不是你们安浦一家能做成的，未来少不了跟陇飞的合作。作为合作对象，我当然会尽我所能给你支持。”
“那为什么不能来安浦？有区别么？”叶思蕤有些急。
“没区别，所以我选择陇飞。”
“……”叶思蕤定定看了顾方觉一会儿，终于松口，“好吧，你是怕别人说你在女人手下干活？”
顾方觉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略皱了一下眉，道：“你或许不知道，我在海城商飞的总师就是一位女性，我在她手下工作了五年。什么年代了，说这种话的人你该送ta去看看脑科。”
叶思蕤不说话了。也许刚他说的话中有一部分是冲她来的，但她一点儿也不恼，相反只觉得遗憾。这是一个很好的人，却不能为她所用。是真的对安浦不感兴趣，还是对她不感兴趣呢？
“那好吧，那就先作为合作对象，我敬你一杯。”叶思蕤又举起一旁的红酒。
顾方觉有些叹气。满桌子这么多美味佳肴，他其实更想吃口菜。但面对衣着精致，言笑晏晏，浑身透着一股子优雅味道的叶思蕤，这么做似乎过于庸俗。顾方觉收敛起内心的情绪，同样举起酒杯，客气道：“多谢叶总赏识，预祝合作愉快。”
*
这晚，饭局一直到九点才散，顾方觉叫了代驾，一上车就给余程拨了视频通话。
而余程刚吃完肉在消食，看到顾方觉的视频邀请待了一会儿，才点了同意。
在一开始，俩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互看着，等到余程被他看的有些站不住，双眼开始使劲眨巴，顾方觉笑了，说：“腐乳肉好吃么？”
“还行。”余程摸摸肚子，问顾方觉，“你在哪儿呢，怎么背景黑黢黢的？”
“在车上。”他说，“刚吃完饭往回走。”
余程“哦”一声，问道：“今晚跟谁啊？”
“一个朋友。”
顾方觉无意隐瞒，但一想到那四个字，下意识地没有说出叶思蕤的名字。他觉得余程应该是有些在意的，没必要为了这个闹不愉快。
“好吧。”余程说完，眼神又向别处瞟瞟，然后才再度看向顾方觉，“看见我发你的消息了么？”
“什么消息？”顾方觉靠着车座懒懒回问，“没瞧见。”
你就装！余程呵笑一声，却也没有再问。本来那句话发出去之后就挺后悔的，显得自己很小家子气，如今他当没看见，倒是很好地把这事揭过去了。
“不跟你说啦，我刚消完食，还得忙会儿工作。”余程正色道。
“行。”顾方觉说，“明晚有没有空，我去接你下班，一起去吃点好的。”
俩人在一块儿，也就只有吃饭的功夫了，其他时间余程都在忙，不愧她自封的“新闻民工”。
“好。”余程也知道他是要走了，想多跟自己待待，自然是答应了——哪怕回来以后要通宵熬夜加班。
挂了电话之后，余程坐回到电脑桌前，准备继续方才的工作。只是下一秒，手机忽然响起，提示进来一条微信消息。余程立刻拿起来看，发现是顾方觉发来的。
顾：纠正一下，我的初恋是你。
余程：“……”
虽然嘟囔着“谁信啊”，但嘴角已经不可控制地翘起来了，余程看着这条消息，脸颊微热，在心里淤堵了一下午的情绪，也瞬间消散。好吧好吧，她还是承认吧，对于叶思蕤她还是有些在意的，所以看到他这样说，哪怕知道是在油嘴滑舌，她还是很高兴。
桃：【婉拒了哈.jpg】
*
六月初，燕城算是正式入夏，整座城市都变得炽热起来，人一下子也跟着异常躁动。
余程倒是懒懒的，除了是被工作摧残的之外，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顾方觉要走了。
就在前几天，余程得知他新的工作安排是在陇城，这倒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紧接着问题就跟着来了，那就是顾方觉再在燕城待不了那几天，那她到底要不要答应他的追求呢？
顾方觉倒是没有催她，反倒是余程自己，觉得这个事有些微妙。答应吧，好像显得有些刻意；但不答应吧，好像更刻意，仿佛是她专意让他带着这个问题走的。而且，他到了陇城之后又该怎么追她，通过手机吗？那么又来了一个问题，线上追人和线上恋爱，到底哪一个更有趣又更好操作一点？
余程想了想，最后决定——送顾方觉一个礼物。咳咳，初看有些奇怪，但细想的话其实大有深意。答应了，那么这个礼物就可以当做定情信物；没答应，那么这也算是她对自己情意的一种流露，多少可以让他知晓或者安心吧。而至于她答不答应呢，就看顾方觉有没有表示了，总不能还由她自己主动？
余程准备送顾方觉一条腰带或者领带，毕竟他马上又要重归职场，肯定用得着。可待余程真去商场看的时候，发现这里面大有学问，从未主动给男性买过礼物的她有点儿头疼，便叫了好友续阳来帮忙一起选。
续阳一听说要买礼物还挺高兴，因为她的生日快到了，只当是买给自己的。到了之后听说是买给别人的，她就有些吃味：“送给谁的啊？”
“朋友，普通朋友。”跟顾方觉的关系还没定下来，余程暂时不想给好友透露太多。
“是送给顾冬的吧？”续阳凉凉道。
“……”余程略惊异地看过去，“你怎么知道的？”说完捂住嘴，不打自招。
续阳看她难得露出的这个蠢样就忍不住笑了，心情也顿时好了起来。
“你说说，就你这样还能瞒住我啊？”续阳揪揪她的耳朵，道，“我早就看出来你俩有猫腻了，都背着我私下来往多少回了！”
“那也是普通朋友。”余程说，“有猫腻也是他追我，不是我追他。”
“没答应吧，可千万不能！”续阳说道，见余程一脸诧异地看过来，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顾冬那是什么人啊，别看他平常好声好气的，其实最有脾气的就是他。你呢，又是最矫情不过，你俩凑一起整个就是一找对象反面教材！”
余程：“……”
真的是槽太多，无从吐起。他们有那么糟糕吗？
“不管怎么说，我得给他选份礼物。”冷静下来，余程说，“他回来也帮我挺多的。”
“买吧买吧，没说不让啊，就是别的事你得多想想，别稀里糊涂的。”
才没有稀里糊涂！余程想。
最终，余程给顾方觉选了一条腰带并一个领带，她本来还想请续阳一起吃顿饭，结果她那边临时被召唤，提前回家了。临走前还开她玩笑，说让她带着自己的“拴牢”套餐赶紧去找顾方觉。
余程这才发现，她给顾方觉选的这两个礼物都跟“拴”这个字有关，一个卡脖子，一个卡腰，好像就此一牵就能走似的。这让余程有些赧然，同时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深思。
不得不承认，续阳的话还是对她有些影响，所以在看到这两样礼物的时候，余程心中有一点点的别扭，仿佛生怕抓不着什么似的。但转念她又很快想开——本来，感情就是缘分的事，不能以常理论，如果最终真的不成，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接受。
想通这一点，余程开怀许多，趁商场里人越来越多，她决定先上顶楼，找家店嗦个粉再回家。只是，余程刚来到顶楼，便看见不远处里直梯里出来两个人，细细一认，却是顾方觉和叶思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