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求死不能
推杯换盏2020-12-05 23:493,111

  一次醉酒完全打破了他们那种扭曲且和谐的关系,压抑了许久真相的沈凭澜借着醉酒说出了他隐瞒魏辞然的事情。

  包括他是如何利用他,如何欺骗他,如何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如何对他的示好不屑一顾,如何亲手把魏父送进监狱。

  如何折断魏辞然的羽翼,让他失去了梦想,如何让他变成了笼中之鸟,变成了一只只会在他装心里请求抚摸的金丝雀。

  如何的残忍。

  魏辞然的整个世界都因为沈凭澜的坦白而陷入了崩溃,说完实话的沈凭澜混混沉沉的睡去,魏辞然则是守在他旁边,眼也不合的守了一夜。

  那个夜晚是魏辞然最痛苦挣扎的一个晚上,他甚至去厨房拿了一把刀,想要对着沈凭澜的胸口狠狠的扎进去,然后再自杀。两个人一起痛痛快快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恩怨情仇到另一个世界再做分辨。

  可是沈凭澜呓语时轻轻喊了他的名字,只是两个字就让魏辞然丢盔卸甲,他失魂落魄的守了一夜,直到第一缕天光照在他的眼睛里,他才幡然醒悟。

  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拿走自己的所有证件,以及先前沈凭澜打发是似的给他的一笔钱,他去银行把那笔钱取了出来全部换做现金放进包里,然后随机选了一架去外地的飞机,再接着坐火车、客车,辗转了十几个地方才落户。

  他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乡村里做起了业余的绘画老师,那段时间应当是他最忐忑却又最安宁的生活,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沈凭澜会不会找到自己。但立刻又会安慰自己,不可能的,对方并不喜欢他,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好玩的玩具,一个可以折磨的对象。

  两年时间他一步都没有离开那个乡村,就在他几乎已经开始松懈,觉得沈凭澜已经放过了自己的时候,对方却又猝不及防的出现了。

  如同怎么也无法摆脱的梦魇一般。

  魏辞然不想走的,可是沈凭澜拿他爸威胁他,如果他不乖乖的跟沈凭澜回去,魏父可能就会在监狱里莫名其妙的瞎了一只眼睛什么的。

  面对沈凭澜的威胁,魏辞然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个自己小时候当做亲亲弟弟照顾,长大之后有爱的如此深刻入骨的人会这样对待自己,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

  他一直觉得爱屋及乌这个词是真实存在的,爱一个人便会爱他的一切,爱他的亲人,爱他的所有……

  那时候魏辞然的美梦才真正意义上的轰然破碎,他原先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被沈凭澜亲手,撕开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

  这个男人根本不爱他,一直以来那些有过的温存亲密那些拥抱纠缠,其实都是最拙劣的伪装,只是因为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所以才甘愿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假装看不到听不到。

  两年前之梦出现了裂痕,他为了逃避那个残酷的现实,才逃到了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而两年之后,美梦的缔造者亲手砸碎了它。

  沈凭澜狠狠的抓着魏辞然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面对现实,他不再伪装,更不屑于再用言语欺骗他,他用最亲密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语:

  “没错,都是我做的,你知道的都是事实。之前我就是故意在你爸面前暴露了我们两个的关系,是我亲手把你爸犯罪的证据交给了法律。当然这里面确实有一些伪造的成分,但这无伤大雅不是吗?不过是多呆几年罢了。”

  沈凭澜笑的残酷,但是同时他也让魏辞然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他终于明白了,那个在他记忆里对他对他那么好的少年,只不过是某些人刻意委屈的假象,他所珍惜的那些记忆对于沈凭澜来说,是羞于启齿的恶心的回忆。

  他的爱,让沈凭澜觉得恶心,但对方在核心的同时又乐于用这个字捆绑他,折磨他,在他身上发泄怒火。

  魏辞然的心,那好不容易安宁下来拼凑起来的真心,这下子彻底的碎成了碎片,再无粘合的可能。

  魏辞然放弃了挣扎。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爱情也好,亲情也好,每个字在他眼里都是失败的,因为他的愚蠢害了自己的爸爸,因为他的天真,造成了今天的一切。

  那一刻曾经的魏辞然彻底的死掉了,他给自己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茧,把自己谨慎的脆弱灵魂深藏在其中。

  他顺从的跟沈凭澜离开了那个住了两年的村子,回到那个充满了羞耻回忆的地方。

  一切都是两年前的样子,他的这个地方留下的痕迹都完完整整的保存着,连同他那一夜的心碎。

  这个时候沈凭澜又开始用他的惯用技巧,花言巧语的开始哄他,可是即使是再蠢笨的猎物,在一次一次的跌入陷阱之后,都会变得聪明起来。

  面对沈凭澜的花言巧语和看似真心的话。魏辞然一言不发,他只是乖乖的听着,却完全没有办法把他当成真的。

  魏辞然的人虽然跟沈凭澜回来了,可是灵魂却好像还滞留在别的地方。

  这又让沈凭澜感到不满,他讨厌魏辞然像个木头一样,有了激情与热烈的回应,也没有了乖巧又讨好的笑容,他彻彻底底的伤害了一个人,却又觉得对方在上纲上线,小题大做。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或者从头到尾他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魏辞然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他不对再沈凭澜抱有任何的期望,唯一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就只有监狱里的父亲。

  为了魏父可以过得更好一些,他一直在努力的忍耐着,忍耐着沈凭澜无理取闹般的索取,忍耐着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忍耐着那种让他要呕出灵魂般的恶心,忍耐着必须要活着的残忍。

  可即便魏辞然已经这样的伏低做小,沈凭澜的残忍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三个月之前,魏辞然从沈凭澜看到了魏父死在了监狱里的消息。

  可笑的是,当时他居然并不觉得悲痛,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魏父一直因为他的错误而提心吊胆的活着,魏辞然也一样,了无生趣。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这些年笼中之鸟的生活,让他只能在柴米油盐中寻找乐趣,好让沈凭澜为自己停留,原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如今也可以一个人解决一顿丰盛的晚餐了。

  沈凭澜惊喜于他的改变,还以为他终于想开了,不在惦念那些无所谓的过去。

  沈凭澜抱着他说了很多甜蜜的情话,他亲吻着魏辞然日渐消瘦的脸,动作深情缱绻,仿佛是真的爱着他一般。

  那一夜魏辞然由着沈凭澜狂风暴雨一般的索取,他像是一个宽容的母亲,看着自己任性调皮的孩子,无论对方做了什么,都会回以温暖的微笑。

  一直到后半夜,激情过后,沈凭澜沉沉睡去。

  魏辞然开始着手自己的计划。

  他把自己打理干净,穿上了前些天刚买的新衣,甚至修剪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精神一些。

  接着,他打开了家里的煤气,那是他早就准备好藏在厨房里的,那个地方沈凭澜绝对不会涉足。接着就只需要等待,只要时间足够,他和沈凭澜很快在这种无色无味的气体中慢慢失去意识。

  他像两年前那样枯坐在沈凭澜身边,有些贪恋的伸出手指描摹着对方的眉眼,睡着了的沈凭澜看起来干净无害,就好像当初被魏父牵回家的那个孩子,奶声奶气的喊自己哥哥。

  一遍又一遍,一直到他满脸是泪,触手生凉。

  魏辞然还是心软了。

  他软着身子关掉了煤气,然后打开窗户通风,夜晚的凉风吹在他的脸上,吹干了他的泪痕,他还是没办法让沈凭澜和自己一起去死,那只有自己一个人去死了。

  魏辞然放了大半个浴缸的水,把手腕放在里头,刮胡刀锋利的刀片从人类脆弱单薄的皮肤上滑过。

  他一直在颤抖,力气不够,划得不够深,殷红的血在水中四处逸散,犹如一幅触目惊心的。

  最后一下他用足了力气,失血和疼痛让他昏迷了过去,原本以为这样就会是永别了,临死前他还呢喃的对魏父道歉,自己实在没办法狠下心来。

  他恨沈凭澜,却又没法儿真的让对方无死。

  “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可以真的解脱呢,结果一转眼看到的居然是医院的天花板。”魏辞然自嘲的对我笑了笑。

  我却完全笑不出来,不知听到什么地方我已经流了满脸的泪水,视线里魏辞然的笑容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是那一池氤氲的血水。

  或许是天意,或是老天爷也想让我和魏辞然再次见面,沈凭澜醒过来之后把魏辞然送去了,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之后,他脱离了危险。

  苏醒之后,沈凭澜却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

  他像是一只只知道怪罪不会说人话的猴子一般,扯着虚弱的魏辞然大喊大家,骂他愚蠢,自己想死还要带上他。

  “你不许死知不知道?你魏辞然的命是我沈凭澜的,你要死的话,我就让你爸给你陪葬!”

  可笑的是,他还不知道魏辞然为什么一心求死。

继续阅读:第五十五章 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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