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苇是在酒吧找到厉城隽的。
彼时,厉城隽独自一人坐在卡座上,面前已空了不少酒瓶,一瓶接一瓶的喝着。
说是喝,不如说是灌来的更为恰当些。
又一瓶酒下肚,厉城隽靠在卡座上,俊美的容颜上满是落寞之色。
他扯扯嘴角,其中透出几分苦涩,嘴里在呢喃着只有他一人能听见的话。
盯着厉城隽看了一会,许沐苇眼神闪烁,抬脚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城隽。”
将手放在厉城隽手中的空瓶上,许沐苇掩去眸中的暗色,似是柔声的开口:“你别难受。”
“你在厉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上坐了那么长时间,岂是说撤就能撤的?史蒂芬不会轻易如愿的。”
把空瓶放到一边,她继续说道:“该是你的位置只能是你的,纵使史蒂芬想要撤掉你,也得经过总部那边的同意,总部不会轻易任由他作为的,一定还有转机。”
“纵使真被撤掉,以你的能力,也完全能东山再起,不必……”
随着她的安慰,男人视线渐渐变得迷茫,目光不知何时落到她脸上。
在许沐苇快要说完时,厉城隽忽然抓住她的手,脸颊上带着醉意的晕红,喃喃出声:“沐苇,对不起。”
视线紧紧盯着她的脸颊,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厉城隽眼眶开始泛红,瞳孔中弥漫着痛苦。
“对不起。”厉城隽嘴里不断喃喃着这句话。
没等许沐苇反应过来,他又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沐苇。”
“我不应该忽视你,不应该误会你,让你一个人葬生在那场火海中,你一定很疼。”
“还有我们的孩子,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沐苇……”
因厉城隽的话,许沐苇身子一怔,伸手将其推开。
她从厉城隽怀中出来,刚想说什么,便瞧见他泛红的眼眶,和眼角的泪水。
有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砸在许沐苇的手上,一滴接一滴。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沐苇便将手收回去,不知是烫的还是因为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忽略心底的那些复杂思绪,同时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恢复冷静后,许沐苇嘴角重新露出一抹笑容,声音也恢复温柔:“城隽,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正当许沐苇说完,准备送厉城隽回家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澎湃上厕所回来,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幕。
看到扶着厉城隽的许沐苇,他神色复杂,没忍住叹息一声。
“许院长。”
注意到澎湃的出现,许沐苇点点头,算是和他打招呼。
“许院长可是要送厉总回去?”
“嗯。”
看着一旁明显喝醉的厉城隽,澎湃无奈摇摇头,同时拿出一张卡片,递给许沐苇。
接过澎湃递来的卡片,看了一眼,许沐苇才发现上面是一个地址,略带不解:“这是?”
对上她疑惑的视线,澎湃为其解释道:“这也是厉总的地方,许院长将他送到这儿就行。”
闻言,许沐苇收下地址,也没有多问,点点头便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同澎湃告完别,许沐苇开车,按照澎湃给出的地址,载着厉城隽来到地址上的那处房子。
从厉城隽身上找到钥匙,扶着人进门后,刚打开房间的灯,许沐苇便停在那儿。
神色愣愣的看着前方,瞳孔放大透出几分错愕,以及一丝微乎其微的呆滞和不可置信。
在她目光所及之处,是几张照片。
无一例外的是,那些都是她的照片。
不止是桌子上,墙上也贴着她的照片,里面的她各种神态都有。
有些她自己都已经忘记。
正当许沐苇因那些照片陷入错愕中时,本来被她扶着的厉城隽,忽然动手将她推开。
许沐苇脚步踉跄一瞬,从愣怔中回神,借助一旁的墙壁稳住身子。
站稳后,她抬头往前看去。
厉城隽推开她后,便跌跌撞撞的往前方跑去,期间还将椅子撞歪,他却恍若未觉。
一直跑到桌子旁边,才停下脚步,拉开抽屉开始翻找。
犹豫一瞬,许沐苇还是朝前走去。
因着是醉酒状态,厉城隽根本没有意识,全是靠着本能在翻找,很快将抽屉翻的一团乱。
足足过去许久,才从里面找出一个笔记本,犹如抱宝贝一样,抱在怀中。
期间厉城隽不慎跌坐在地上,被他抱在怀里的笔记本,也随之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内容。
许沐苇眼尖的注意到,笔记本掉在地上时,被翻开的那一页,写着她的名字。
她像是被蛊惑到一般,将笔记本从地上捡起来。
把笔记本翻开,才发现里面是一篇篇的日记。
看清日记的内容,许沐苇浑身犹如被雷劈一般,整个人都呆在那儿。
笔记本里面的日记,每一篇都是和她有关的。
清晰的记录着,厉城隽对她的喜欢,和强行隐忍。
翻了几页,许沐苇指尖泛白,不自觉的颤抖着,精致的面庞上难掩震惊。
许沐苇呆滞的将目光转过去,厉城隽靠坐在墙角,嘴里喃喃着一个名字。
听不清,却能从他的口型中看出,那是她的名字。
脚步再次踉跄起来,许沐苇仓皇的转身,向外面跑去,脑子乱糟糟的。
等她回到家中,夜色已完全黑下去。
浴室。
一阵水声响起,许沐苇将自己埋在浴缸里,脸上带着罕见的迷惘。
闭上眼睛,恍惚间,眼前又出现今天看到的日记。
日记里,早在几年前,厉城隽便已喜欢她。
更准确的说,厉城隽对她的感情,和她一样。
只是因救命之恩,误会容挽玥是救他性命之人,只能选择隐忍他的感情。
平日待她也只得保持冷漠。
包括当初她父亲被抓,厉城隽表面无动于衷,暗地里却不止一次的帮忙。
最后无果罢了。
睁开眼睛,忆及自己这些年来的仇恨和痛苦,许沐苇脸上的迷惘更重。
一直以来,她都因为当年的事情,和厉城隽在父亲被抓后的冷漠,对他心存怨恨,想要报复。
可如果当年那些事,还有父亲的事,都不是他的错,那她在做什么?又做了什么?
她对厉城隽做的那些报复之行……真的正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