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属下们终于寻到您了!”
隔壁房间内,八名青衣侍卫恭敬跪在地上,个个激动地热泪盈眶。
他们是忠武候府宣凌栩的贴身近卫,都是真正的心腹兄弟,能生死相交的那种。
宣凌栩强撑着尚且无力的身子,一一将他们扶起身,黑遂深幽的双眸中也隐隐泛起波澜。
两年前是他一时激愤偏执,抛下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和府里老人,自己一走了之。如今他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扶起众人后,宣凌栩便仔细问了如今京城的情况。
得知方迅已经离开之前的肃北大营,调往南边泰王封地,据说做了镇南军的车骑将军。不过具体情况,他们也不得而知。
泰王!
宣凌栩和慕容小三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微微皱起了眉。
如今泰王慕容靳尘并不在封地,两年前新帝登基时各地藩王全部奉诏入京朝贺,紧接着宣凌栩消失,远离了朝堂之事。
他之前并不知晓,其他藩王都按时回了封地,只有泰王至今未归。
因为太后生下先皇的遗腹子四皇子后,突生顽疾,需要南**有的秘技法才能改善病症。所以,太后下懿旨留住了泰王,时不时还会宣他进宫诊治。
当今的建和帝年仅十五岁,是个胸有丘壑的明君之材。只是年纪毕竟还轻,太后母族势力又不小,皇权有些被钳制。
前世宣凌栩在先帝驾崩前一年,因苏兮颜出卖,被宣家一个仇家毒杀,所以后来孟皇后上位、生子等事,他也不甚清楚。
今世先帝立了新后,突发重疾而后半月内就病逝,经羽林卫和皇宫禁军联合调查,并没发现一丝可疑之处。而后建和帝顺利登基,一切无波无澜。
直到如今因为前羽林卫的出现,让宣凌栩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阴谋气息。那时候,因为羽林卫找到错误的证据,宣凌栩第一次判了冤狱,杀了一个不该杀的“罪人”。
他内心很崩溃,第一次怀疑起自己行为是否正确。
紧接着先帝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选择了用毒来钳制无所牵挂的宣凌栩,以防未来他和羽林卫不受新帝的掌控。
宣凌栩和先帝,可以为了共同的敌人和目标精诚合作,延续了两世他以为的兄弟情。
可惜皇帝毕竟是皇帝,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就不敢将一把可能无法掌控的利刃,交给一个没有弱点拿捏的人。
即使他口口声声说一辈子只有宣皇后一位正宫皇后,即使说宣凌栩才是他认定的内弟,最后还不是册立了新后,还打算用毒来掌控宣凌栩吗?
帝王心,海底针!他宣凌栩见过太多不该见的阴私,终究成了先帝不得不忌惮的人。所谓的兄弟深情,又是一场笑话。
先帝告诉他,解药会交给新帝,只要宣凌栩对新帝也忠心耿耿,就不会丧命。
却不知,随着参与灭门宣家的仇人一个个被报仇,宣凌栩已对那畸形放肆的权势失了兴趣,更被先帝的所作所为寒了心。
他对深暗无光的刺杀生涯感到无比厌倦,根本不想再成为新帝手上的那把刀。
先帝赐了毒,他一口焖下转身就走,发誓从此以后与皇家再无瓜葛。
本以为只要是慢性毒药,都能找慕容小三解毒,只是宣凌栩万万没有想到,先帝给他的毒是炙毒,传说根本无解。
说新帝手上有解药?那根本就是假话。来到竹潭村,他就是为了等一个天意。看老天爷给不给一次重来的机会。
如今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不但等到了寒莓,还等到了他命中的缘分。
所以宣凌栩并不恨先帝,他们两个都是身居高位却孤独凄冷的可怜人。
甚至先帝比他还可怜。因为他对人性中的美好还怀有一丝信任和向往,遇上江雁儿,他还能心动。而先帝生性多疑,终其一生只是孤家寡人。
想到这里,宣凌栩猛然睁开黑眸,沉声道:“修养两日,等处理完江家和陈家的事,我们回京查出真相。”
“是,侯爷!”
侍卫们激动万分,他们的主子终于要回府了!
这天夜里,竹潭村连夜开了祠堂。在镇上的江家众人连同江家四房都一起被范玉谷派人接了回来。
江雁儿裹着厚厚的棉袄,外头披上银丝狐皮大髦,和许林一起被马车送到祠堂。
“来,你好好坐在这里。”
祠堂里,许林拉着江雁儿的手坐到了最上座,连慕容小三都只坐在许林的下首。然后许林接过范二婶递过的汤婆子,仔细为她裹紧大髦。
这一幕,惊呆了围观的所有村民。
白氏眼神惊恐闪烁不定,她身边的黄氏却是冷哼一声,又开始骂骂咧咧。
“你这个小贱人真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就跟男人不清不楚,在长辈面前还敢坐上座?快给老娘滚下来。”
江雁儿的嗓子痛呢,实在没力气跟黄氏吵架,只能当做没听见她的话。只是自己坐上座,确实不合适啊。
她不知道许林是怎么想的,但看向还在下首立着,迫于慕容小三的身份只敢嘀嘀咕咕的几位竹潭村长老,她便想起身让开。
“你好好坐着便是,不必动身。”
轻轻按下江雁儿的肩,许林转身在她身侧椅子上坐下。
所有人的眼光忍不住都投向许林,只觉得他以往的气质如清风明月般赏心悦目,而今日却如艳阳四射,叫人心生崇敬却不敢直视。
范玉谷心里多少是有些数的,他挥手示意躁动不满的几位族老不要冲动,却拦不住黄氏那张喷粪的嘴,和不安分的手。
“哎呀,你这个小贱人竟敢不回老娘的话?你爷奶和村里族老还站着呢,你这个赔钱货就敢大咧咧坐着?瞧我不收拾收拾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
说着,黄氏撩起衣袖就往江雁儿跟前冲过来。
江家人被村里人硬生生拉回来,早把她憋屈地不行了。此刻看见江雁儿一脸虚弱和苍白,显然不能像原先那么厉害,黄氏马上想抓住机会报复报复她。
黄氏自认这次抓住了江雁儿不敬长辈的错处,自己打她也是天经地义。于是黄氏几步跨到江雁儿跟前,一手往她胸口抓去,另一手高高扬起就要扇下。
可黄氏的指尖刚触到大髦的边缘,手腕上就传来一阵骨折了般的剧痛。
只听“咔嚓”一声细响,接着凄厉的惨叫声猛然响彻祠堂,惊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只看见许林伸手在黄氏左手上轻轻一捏,黄氏的左手腕就真的折了,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向下垂挂着。
黄氏叫声很惨,很响。
但透过尖叫声,所有人还是清晰听见了许林好听却冷到叫人心寒的声音:
“凭你一个恶毒刁民,也敢?”